萱草規規矩矩道:“姑娘的大恩,萱草沒齒難忘。”
“再等些時日……那便再等些時日吧。”
裴桑枝已仁至義盡。
至于萱草,是迷途知返,還是執迷不悟,抉擇在萱草自己,因果自擔,都與她再無瓜葛。
一行人乘馬車返回城中,剛駛入城門,便瞥見無涯已在路旁的茶水攤等候。
“五姑娘。”無涯迎上前來,躬身一禮,“國公爺已在云霄樓醉月軒設下宴席,并親自下廚,特為姑娘接風洗塵。”
“國公爺說,姑娘一路風塵勞頓久矣,愿您今日洗盡倦塵,從今往后,前路盡是光明坦途,再無陰霾相擾。”
“懇請姑娘移步赴宴。”
裴桑枝心頭泛起一陣暖意。
終究是榮妄最明白她。
他必是知道她今日去見了莊氏,便洞悉了她想與過去一刀兩斷的念頭,這才提前為她備下了接風宴。
接風宴……
上一世,她懷著滿心的忐忑與期望認祖歸宗,迎接她的,是殘羹冷炙,是那些打著“為她好”旗號的、句句扎心的規訓。
而今,有人愿為她撐起一片蔭涼,既做她可依的參天高枝,又于細微之處,給予她最及時的妥帖撫慰。
“老夫人允他出府了?”裴桑枝指尖一動,挑開了車簾子,輕聲問道。
無涯輕咳一聲,摸了摸鼻子,半是尷尬半是實誠道:“……是翻墻出去的。”
“五姑娘,您可要去赴宴?”
“亦或者是您眼下另有要事未了?”
“國公爺再三說了,他那兒不著急,天大的事也沒有您的心意要緊。您且自在安排,多久他都等著,一切但憑姑娘方便。”
裴桑枝笑靨如花:“自是要去的。”
“有勞無涯統領先行一步,代為轉達,我稍后便至。”
無涯利落地抱拳:“得令!那我先行一步,請國公爺好好準備著!”
裴桑枝頷首:“好,去吧。”
見無涯離去,裴桑枝偏頭,對忙著鼓搗瓶瓶罐罐的拾翠眨眨眼,笑吟吟道:“拾翠,快與我說說,你家國公爺的廚藝究竟如何?”
拾翠停下手里的動作,認真思索片刻,嚴謹答道:“依奴婢看……頂多會燒開一壺熱水罷了。”
她隨即想起什么,一本正經地看向裴桑枝,脆生生的糾正道:“姑娘,是‘您的’國公爺。”
裴桑枝低聲喃喃:“燒開一壺熱水?”
“莫非是要請我喝白水,或是親手為我煮茶?”
她隨即搖頭失笑,“罷了,在今日,能飲他一盞茶,也是好的。”
“有詩云,一飲滌昏寐,情來朗爽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這般寓意,極好。”
思緒流轉間,裴桑枝已不自覺地替他找補起來,連她自己都暗自失笑,這般輕易地為榮妄想好了周全的開脫之詞。
素華聞,在一旁笑著接話:“姑娘,奴婢倒覺得未必呢。”
“俗話說得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拾翠在您身邊許久了,說不定榮國公的廚藝早已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如今便是親自張羅出一桌佳肴,也未可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