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船,周秀英一把從劉麗華手里搶過船槳。
她劃船的技術確實不錯,又穩又快,小船推開平靜的河面,水花“嘩啦”一聲散開,-->>像是打開了兩扇透明的大門。
河面上靜悄悄的,只有船槳劃水的“吱呀”聲。
陳林沒開口,劉麗華也不好當著周秀英的面跟他說話,只能低著頭,看著水面上的倒影。
倒是周秀英先打破了平靜。
她一邊用力劃著槳,一邊看向劉麗華,語氣里帶著幾分期待:“麗華姐,陳林說要賠我十件衣服,明天你帶我去你們店里挑選,好不好?”
“十件衣服?你穿得過來嗎?”劉麗華轉頭看向她,語氣像是個嚴厲的大姐姐,卻又帶著幾分寵溺,“更何況,我們店里都是大小姐穿的衣服,你天天在船上跑,那種衣服你穿不了。”
“我不管!”周秀英噘著嘴,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些,“他說好的,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明天我帶你去扯點好布料,幫你做幾身便是。”劉麗華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軟了下來,“剩下的,讓他給你現錢。”
陳林也跟著點了點頭,語氣隨意:“我的錢放在你麗華姐那里,你跟她要就好。”
說完,他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這話聽著,倒像是把財政大權交給了劉麗華。
周秀英轉過頭,臉上帶著壞笑,語氣里滿是調侃:“啊哦!我知道了!你們倆已經私定終身了,對不對?”
說著,她又突然板起臉,看向劉麗華,語氣里帶著幾分委屈:“誰說嫁人要先跟我說的?都是騙人的!”
“你瞎說什么呢!”劉麗華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連脖子都泛著粉色。
這對玻璃姐妹花,友誼的小船真是一碰就碎。
陳林趕緊閉上嘴巴,低著頭,假裝看水面——這種時候,他可不敢插嘴。
到了劉家,陳林先去看了苗苗。可現在已經很晚了,苗苗早就睡著了,小臉紅撲撲的,呼吸很均勻。
她的臉頰比幾天前又圓潤了些,肉乎乎的,看起來很可愛。
照這個速度下去,怕是要變成個胖丫了。
陳林心里想著。
苗苗年齡還小,除了讓他分心,什么忙都幫不上。可每次看到苗苗,他作為兄長的責任心就會被激發出來——這是他在這個亂世里,奮斗下去的唯一動力。
第二天一早,陳林突然覺得鼻子一陣窒息,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他猛地睜開眼,還以為自己又溺水了。
等清醒過來,才發現是苗苗正趴在他身邊,用小手捏著他的鼻子。
“哥,你啥時候回來的?”苗苗見他醒了,立刻松開手,湊到他跟前,眼神里滿是好奇,“今天租界沒事情嗎?”
小姑娘顯然不知道,自家兄長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危機。
“怎么能沒事呢?”陳林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苗苗睡得亂糟糟的黃毛,語氣里帶著幾分溫柔,“哥還要去賺錢,給苗苗買好吃的。”
“不,哥哥!”苗苗突然搖了搖頭,眼神里滿是認真,“苗苗不要好吃的,能填飽肚子就行。苗苗要跟哥哥在一起。”
她說著,眼眶慢慢紅了:“爹死了,娘沒了,二哥也找不到了。苗苗和大哥,不能再分開了。”
話音落,眼淚水瞬間蓄滿了她的大眼睛,晶瑩剔透的,隨時都可能奪眶而出。
陳林的心瞬間就軟了。
他伸出手,把苗苗抱進懷里,聲音放得很輕,像是在哄小孩:“苗苗乖,哥哥最近找人幫咱家修房子,咱們要建一座大房子。到時候,把爹的牌位擺進去,再去把娘和你二哥都找回來。”
苗苗在他懷里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后閉上眼睛,把眼淚水擠了出來,用袖子擦得干干凈凈。
“哥,我好了。”她從陳林懷里爬出來,語氣里帶著幾分堅強,“你去忙自己的吧,苗苗能照顧好自己。最近我在跟麗華姐姐學習認字,還學了一首古詩呢!”
陳林穿好衣服,轉身去了隔壁——利賓住在這里。
這個書呆子整天待在房間里讀書,連門都很少出,皮膚捂得雪白,比大部分女子都要白。
“利賓兄,今天跟我去租界吧。”陳林推開門,語氣直接,“我帶你去見個人,記得把東西收拾一下。”
“啊?你都聯系好了嗎?”利賓抬起頭,眼神里滿是驚訝——看他這表情,顯然不知道陳林這幾天的事情。
“都聯系好了。”陳林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解釋,“對方是租界的合信牧師,他原本是西洋醫生,知識面很廣。你要了解西學,找他就很合適。當然,他也想跟你了解我們東方文化,這一點,你應該沒問題吧?”
利賓立刻點了點頭,語氣里帶著幾分自信:“沒問題。”
他雖然不是什么大儒,但從小到大讀的書不少,應付一個洋人,應該綽綽有余。
陳林吃過早飯,便帶著利賓準備出發去租界。他的計劃要想繼續推進,依然離不開租界的支持。
不遠處的吳記當鋪。老掌柜已經準備好了船,停在當鋪后面的河邊。
吳健彰拎著馬褂的下擺,小心翼翼地跨過大門——他今天穿了一身高端綢緞馬褂,還戴了一副西洋眼鏡,顯然是要去見什么重要人物。
陳林的小船經過吳記當鋪前時,他正坐在烏篷里,跟利賓商量見合信牧師的注意事項,渾然不知,不遠處有一艘船,正跟他們朝著同一個方向行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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