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遠比之前陳默說出“挑食”二字時更加猛烈,更加徹底!那是一種從最根本的生存法則層面被否定的絕望。他們引以為傲的強大,他們畢生追求的境界,他們視為生命守護的尊嚴,在這扇門面前,在這位“鑰匙”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他們,甚至不配成為“食物”,不配成為“祭品”。他們只是…一群連靠近都會讓門覺得“難吃”而本能“拒絕”的塵埃!
    “嘔……”一個年輕的武者再也忍不住,猛地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他吐不出任何東西,只有胃袋翻江倒海般的絞痛和靈魂被抽空的虛弱。他之前還幻想著能見證神跡,此刻卻只覺得自己像個跳梁小丑,所有的驕傲和期待,都變成了最辛辣的諷刺。
    “不…不…這不是真的…”賀茂義行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皮膚,滲出鮮血,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他之前還帶著一絲不甘和嫉妒,甚至隱秘地期待陳默失敗。現在,這份期待變成了最冰冷的恐懼。他看著門內那個平靜的背影,只覺得一股無法喻的寒意籠罩全身。追隨?追隨這樣一個存在?那不是追隨,那是…螻蟻仰望神明,是自取其辱!
    奧斯頓,這位血族貴胄,更是如遭雷擊。他之前在七十步外變成蠟像的絕望,此刻還清晰地烙印在靈魂里。他以為那是法則的碾壓,是力量的絕對差距。可現在,他明白了。那不是差距,那是…維度上的鴻溝!那扇門對他而是毀滅,對陳默而卻是…歸處?他感覺自己之前所有的掙扎和痛苦,都成了一個荒誕至極的笑話。他甚至不敢去想,自己當時那副瀕死的慘狀,在陳默眼中,恐怕連一絲漣漪都泛不起。
    最劇烈的反應,來自秦政。這位守護歸墟之門大半輩子的秦家之主,此刻身體篩糠般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近乎窒息的、極致的激動和明悟!他枯槁的臉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著,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門內那溫順如水的混沌氣流,又猛地轉向陳默的背影,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終于明白了!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陳默之前說的“挑食”,并非只是一個簡單的比喻。那是真相!是赤裸裸的、被他秦政誤解了千百年的真相!這扇門,這歸墟,它根本不需要什么“祭品”!它只是在篩選!篩選它認可的主人!而之前所有試圖靠近的,無論懷著何種目的,無論實力強弱,在門的眼中,都只是不合格的、需要被“吐掉”的雜質!
    “先生…先生啊…”秦政終于發出了一聲嘶啞的、帶著無盡震顫的呼喊。這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廣場上死寂的空氣。他猛地再次彎下腰,這一次,腰彎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低,幾乎要折斷。他不是在鞠躬,他是在用整個身體,表達著靈魂深處最虔誠的敬畏和明悟后的激動。
    “秦家…秦家百年的困局…今日…今日終解!”他斷斷續續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帶著一種大徹大悟后的狂喜和解脫。他守護了這扇門一輩子,研究了無數古籍,自以為窺得天機,卻始終被一個最根本的誤區蒙蔽。他以為門是災厄,是禁忌,是需要用生命去安撫的兇物。可現在,他明白了,這扇門,它只是一個…一個等待主人歸來的“門戶”!
  &nbsp-->>; 而陳默,他來此,根本不是為了什么勞什子的“雅集”,不是為了那些在他們眼中價值連城的“彩頭”!那些東西,在先生眼中,恐怕連塵埃都算不上!他來此,只是為了…回收一件本就屬于他的東西!一件被遺忘在這里,等待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鑰匙?或者說,門戶本身?
    秦政的心臟狂跳著,幾乎要沖破胸膛。他感覺自己畢生的追求、守護、甚至存在的意義,都在這一刻被重新定義。秦家百年的迷惘,百年的沉重,百年來如履薄冰的守護,在這一刻,隨著陳默踏入門內的身影,煙消云散!答案,就在眼前!先生,就是答案!
    福伯站在秦政身邊,同樣老淚縱橫。他看著門內那溫柔的混沌氣流,看著陳默拉著林清雅平靜地站在兩個世界的交界處,渾濁的眼中充滿了同樣的明悟和狂喜。他不需要語,他懂得家主此刻的心情。百年等待,百年守護,終于等來了真正的“主人”。這份激動,足以讓這位飽經滄桑的老人熱淚盈眶。
    而那些匍匐在地的強者們,在秦政那聲嘶啞的呼喊后,也如同驚醒一般,再次將身體深深地伏了下去,額頭死死抵著冰冷堅硬的地面,不敢有絲毫抬起。他們之前心中那點殘存的僥幸、那點不甘、那點隱秘的期待,在秦政的明悟面前,在眼前這無可辯駁的“真相”面前,徹底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