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茂義行沒有昏厥。他撐著地面,艱難地坐起身,目光死死追隨著陳默和林清雅遠去的背影。那背影在崎嶇破碎的大陸上,越來越小,越來越遠,卻在他眼中,卻如同烙印般,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高大!
    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極致的敬畏、極致的恐懼、極致的渺小感和一絲病態的、瘋狂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瞬間纏繞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活下來了。因為陳默的一眼。
    他看到了。看到了超越凡俗理解的神跡。
    他明白了。明白了陳默與這片歸墟之間,那無法喻的、主宰與被主宰的關系。
    “追隨…必須追隨…”賀茂義行低聲嘶吼著,如同念著魔咒,眼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病態的火焰,“哪怕…哪怕只是做他腳邊的一粒塵埃…也好過…在這片歸墟中…被隨意抹去…”
    他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拖動著癱軟的身體,朝著陳默消失的方向,一寸一寸地,艱難地挪去。每挪動一寸,都伴隨著骨骼的呻吟和靈魂的戰栗。但他不敢停下。他知道,只有跟緊那道身影,他才能在這片死地中,找到活下去的希望。哪怕這希望,渺茫得如同鏡花水月。
    而高處的巖石平臺上,陳默和林清雅已經走遠。
    就在他們即將踏入一片由無數巨大空間裂縫交織而成的、如同蛛網般的危險區域時,陳默的腳步,再次微微一頓。
    他停下腳步,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了那布滿裂縫的灰色天幕,仿佛望向了歸墟之外的、某個更加遙遠、更加浩瀚的…所在。
    他的臉上,那一直以來的平靜無波,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卻又極其凝重的…波動?
    “呵…”一聲極輕的、帶著一絲玩味和一絲…冷冽的輕笑,從他唇邊溢出。
    “終于…忍不住了么?”
    林清雅敏銳地察覺到了陳默的變化,緊張地抬頭看向他:“怎么了?”
    陳默沒有立刻回答。他收回望向天際的目光,緩緩低下頭,目光掃過他們身后那片廣袤的、危機四伏的破碎大陸,掃過那些在陰影中潛藏的墟獸,掃過遠處艱難挪動的賀茂義行,最后,落在了林清雅帶著一絲擔憂的臉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
    “看來,這歸墟之內的‘熱鬧’,還不止墟獸這一道‘菜’。真正的‘客人’,似乎…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