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傷口不深,但血流了不少。
家庭醫生趕來處理包扎時,傅瑾琛一直沉著臉站在旁邊,目光復雜地看著蘇晚。她異常安靜,任由醫生擺布,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仿佛受傷的不是她自己。
那滿地翡翠碎片已經被傭人小心收起。傅瑾琛看著那些碎片,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堵著,悶得發慌。那只鐲子,是傅家傳承了數代的東西,象征著“長相守”。如今,碎了。
是因為他說的那些話嗎?
“你永遠取代不了她!永遠都不配!”
當時在暴怒中脫口而出的話,此刻回想起來,像一根根刺,扎回他自己心里。他看到蘇晚撞向衣柜時決絕的眼神,看到她手腕鮮血淋漓時破碎的笑容……
一種陌生的、名為后悔的情緒,悄然滋生。
醫生離開后,傅瑾琛試圖說些什么。
“手……”他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死不了。”蘇晚打斷他,語氣平淡無波,甚至帶著一絲厭倦。她站起身,看也沒看他一眼,徑直走向嬰兒房。“我去看安安。”
傅瑾琛看著她疏離冷漠的背影,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這種轉變,太過突兀,太過詭異。
傅瑾琛起初是困惑,然后是警惕。他試圖從她眼中找出偽裝的痕跡,但她那雙曾經清澈見底或帶著刺或充滿冷意的眼眸,此刻卻像蒙上了一層薄霧,讓他看不真切。
他問她手腕的傷,她淡淡地說“沒事了”。
他提起那碎掉的鐲子,她只是“嗯”一聲,再無下文。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美麗軀殼,安靜地履行著“母親”的職責,偶爾對他展露的“溫柔”,也像是設定好的程序,不帶任何溫度。
這種看似平和實則暗流洶涌的狀態,讓傅瑾琛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控和……心慌。他寧愿她像之前那樣,帶著刺和他對抗,至少那樣是鮮活的,是真實的。
他開始更早回家,推掉不必要的應酬,試圖打破這層詭異的平靜。他甚至嘗試著,笨拙的,去靠近她。
但他每一次的靠近,都像石沉大海。她的“溫柔”像一層柔軟的壁壘,將他隔絕在外。
他貪戀這片刻虛假的寧靜,卻又被這寧靜下的未知折磨得煩躁不安。
而蘇晚,在無人看到的角落,正冷靜地編織著一張巨大的網。
她聯系了杜冰妍。用的是全新的、不記名的電話卡。
“姐,幫我。”電話里,她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我需要一個新的身份。徹底干凈的。還有,準備一筆現金,足夠我和安安在國外生活一段時間。”
杜冰妍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終只問了一句:“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蘇晚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堅定如鐵,“留在這里,我和安安永遠活在別人的陰影下。我要帶他離開。”
“好。”杜冰妍不再多問,“我來安排。身份,資金,出境路線……給我一周時間。”
掛了電話,蘇晚走進嬰兒房。
安安已經睡了,呼吸均勻,小臉恬靜。柔軟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蘇晚俯下身,輕輕親吻著兒子光潔的額頭,眼淚無聲地滑落,滴在孩子柔嫩的臉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