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遠洗漱完畢,來到院子中。
他看著院子里的二月蘭,只覺一陣心曠神怡。
從冰天雪地的江濱市,突然來到初春時節、煙雨朦朧的江南水鄉,這種巨大的反差帶給了顧遠無與倫比的視覺和情感沖擊。
他走出院落,來到鎮子里。
這不是那種景區的古鎮,而是真真切切的、全是原住民的古鎮。
顧遠一眼望去,水汽氤氳,遠山如黛。
“真好啊,詩意、遙遠、朦朧的意境,全在這兒了。”
顧遠溜溜達達地走著,這里依舊保留著河邊洗衣的習慣,一群人蹲在河邊敲敲打打地搓著。
她們看見顧遠這個陌生的面孔,忍不住湊一塊小聲嘀咕起來。
一個老奶奶伸手拉住了他,開口帶著軟乎乎的吳儂調子:
“后生家,我瞅你從唐老頭屋里走出來的嘛,你是他啥人呀?”
顧遠笑著點頭,語氣自然又親切:“奶奶,我是他孫兒。”
“哦喲,孫兒啊!”老奶奶眼睛亮了亮,又問,“那你爺爺身子骨還好伐?”
“好著呢!”顧遠語氣輕快,“他出門前特意跟我說,讓我見著您了,一定替他問聲好,還說讓您也多顧著自個兒身子!”
“哎哎!好呀好呀!”
老奶奶笑得嘴角都抿不住,拉著他的手就往旁邊走:“后生家跟我來,我屋里有從棚里剛摘的草莓,給你拿幾個嘗嘗!”
……
接下來的半個月,顧遠就安心地待在這里,細心地觀察著這里的生活細節。
期間,他對外就宣稱是唐老的孫子,而沒有說是學生之類的話。
因為鎮子里的老人也不知道唐老的身份,只以為他是一個普通老人,只是喜歡在不同的地方生活而已。
這些天顧遠孜孜不倦地捕捉著蘊含在這座古鎮里的氣息。
例如清晨木船劃破水面的聲音,例如鄰里間的吳儂軟語以及彌漫在空氣中潮濕的水汽。
他有時會漫步在鎮子里,到處觀察老人,看看她們是如何和自已調皮的孫輩相處及互動。
或者是坐在河邊或茶館發呆,感受時間的緩慢流逝。
他會看陽光如何在水面上移動,看遠山上的云卷云舒,看老人廝殺一下午的棋局。
在這個過程,原本只是通過書籍看到的、模糊存留在記憶里的云邊鎮形象漸漸清晰了起來。
顧遠其實一開始還有些疑惑,云邊鎮在地理風貌上其實和江南地區并不完全搭配,唐老為什么建議他來這里呢?
如今生活半個月后,顧遠心里有了答案。
不僅是出于氣候和舒適度考量,更是出于唐老“授人以漁”的心理。
唐老對于顧遠的期望,絕對不是去復制一個云邊鎮的外貌,而是希望他能去學習如何構建一個地方的靈魂。
他希望顧遠能專注于提取所有小鎮共通的生命氣息,而不是地理特征。
3月9日。
顧遠將行李搬到李山河的后備箱,和一旁的老奶奶道別。
“阿遠,以后常來啊!”
“放心吧,奶奶,您老多注意身體啊!”
3月10日,顧遠和顧母重新回到了江濱市。
陡然回到這寒冷的環境,顧遠還頗為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