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旁邊有一條小路通往幽深處,崔一渡和江斯南順著這條路往前而去,四周的樹木愈發茂密,枝葉交錯間遮住了天光,四周寂靜得仿佛連風都不敢穿過。
江斯南微微側頭,避開低垂的枝丫:“老崔,這路……似乎比方才更窄了些,像是很少有人來過,你說這路會不會通向什么地方,比如……地圖上標記的終點?”
崔一渡瞇眼打量前方,低聲說道:“不好說,看這趨勢,恐怕是往山嶺深處而去。小心些,越是偏僻難行,越說明這條路不尋常。”
二人腳步輕緩而謹慎,不時用劍鞘撥開荊棘。忽然,崔一渡停下了腳步,低聲道:“你聽。”
江斯南隨之屏住呼吸,只聽見樹葉輕微的摩挲聲中,似乎夾雜著一絲異樣的動靜。他握緊了手中的劍柄,緩緩向前探去。
那聲音漸漸清晰,竟似有人低語,斷斷續續,如夢囈般難以分辨。
崔一渡將手指放在唇邊,示意江斯南噤聲。二人貼著樹干緩緩前行,終于看清前方有一方墓地,一名中年婦女蹲在墓碑前,口中喃喃自語,手中拿著一塊破布,正擦拭著墓碑上的塵土。
那婦人動作緩慢而專注,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江斯南和崔一渡壓低腳步,悄悄靠近。
“這墓碑……”江斯南低聲說道,目光緊盯著婦人手中的破布下露出的石面。
崔一渡點頭,正欲開口,卻見那婦人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轉過頭來,冷峻的目光直直望向他們藏身的方向,厲聲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崔一渡略一遲疑,便從樹后緩步走出,江斯南緊隨其后。兩人走入空地,崔一渡行了一禮:“夫人好耳力,我兄弟路過此地,多有打擾。”
那老婦微微直起身子,目光落在二人身上,神色嚴峻又透著警惕:“此處是荒山野嶺,倒是二位公子,你們為何而來?”
“我兄弟倆坐船游山玩水,感受舜南風光,豈料遇到險情,游船從斷崖瀑布落下,僥幸逃生后,發現這山林深處別有洞天,故冒昧前來探看。”
江斯南一聽頓時樂了,這老崔真能說,撒起謊來面不改色,說辭打磨得滴水不漏!
婦人微微瞇眼,似在思索他們話語的真假,片刻后才緩緩點頭:“既是誤入此地,倒也無妨。只是這山林沉寂多年,連塵土都習慣了安靜,你們的到來,怕是要驚擾了它。”
崔一渡發覺這婦人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話里藏著玄機,仿佛每一個字都承載著歲月的重量,又似在試探他們真正的來意。
他心中一凜,面上卻不顯分毫,只淡淡一笑:“夫人說得玄妙,山林沉寂,塵土也知安靜,倒叫我們這些外來人羞慚了。”他說著,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掠過那墓碑,試圖從中窺見些許端倪。
江斯南上前半步,語氣恭敬:“夫人所極是,晚輩二人本無意打擾,我們這就離開,請問前方可有村莊或者小鎮?”
婦人沉默片刻,緩緩道:“沿著那條小路一直往前走,三十里處,有一個村落,名為淥田村。穿過村子向西再走二十里,就可以到達花溪鎮。”
崔一渡拱手道:“多謝夫人指點。”
二人轉身欲行,卻聽婦人又道:“且慢。”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江斯南腰間的劍上,“這山林不比江湖,有些路,去了便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