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風裹著細碎的嗚咽,在破敗的街巷間打著旋。那些游蕩的黑影仍在重復著揮劍、結印的動作,殘魂身上的死寂氣息與空氣中未散的血腥氣纏在一起,壓得人胸口發悶。
墻角處,一道半透明的殘魂正機械地擦拭著不存在的劍身,指節處的魂體因過度“用力”而泛起漣漪。歷飛羽走近時,對方突然停滯,空洞的眼眶轉向她,喉嚨里擠出破碎的氣音:“水……”
星宮紋章的金光落在殘魂身上,漣漪漸漸平復。歷飛羽輕聲問:“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殘魂的喉結滾動,半晌才吐出兩個字:“玄……清……”
“玄清?是昆侖墟的玄清道長?”韓立心頭一震。玄清道長是十年前失蹤的仙道名宿,傳聞他為追查尸蠱術蹤跡闖入北溟荒原,從此杳無音信。
殘魂聽到“昆侖墟”三字,魂體劇烈震顫,突然發瘋似的沖向高塔方向,嘴里反復嘶吼:“放……放我出去……”可沒跑幾步,就被無形的力量拽回原地,重新做起擦拭劍身的動作。
“他被祭壇的符文束縛著,靈智時隱時現。”歷飛羽指尖凝出星力,小心翼翼探向殘魂眉心,“這些殘魂是祭祀的‘燃料’,卻也是活的線索。若能喚醒一個,或許能弄清初代仙帝勢力在塔底藏了什么。”
星力緩緩注入,玄清殘魂的動作越來越慢,魂體上浮現出細密的血色紋路——正是塔基符文的縮小版。韓立忽然想起黑袍殘片上的獻祭符文,急忙道:“用輪回之力試試!這些紋路和封印同源,或許能沖開束縛。”
輪回之力化作銀線,與星力交織著鉆進殘魂眉心。玄清猛地抬頭,空洞的眼眶里閃過一絲清明:“塔……塔底是‘噬靈池’……他們在養‘心魔種’……”
話音未落,殘魂突然發出凄厲的慘叫,魂體上的血色紋路瘋狂閃爍,像是有無數細針在撕扯他的靈識。韓立想再加力,卻見玄清的魂體開始潰散,只留下最后一句模糊的話:“當心……紫眸人……”
殘魂化作點點熒光消散,空氣中的嗚咽聲陡然尖銳了幾分。歷飛羽望著熒光融入城墻,臉色凝重:“噬靈池、心魔種、紫眸人……這些名字從未出現在古籍里,顯然是初代仙帝的秘密手段。”
韓立登上高塔,塔內的石階布滿抓痕,仿佛有無數人曾在此掙扎攀爬。越往下走,空氣越粘稠,墻壁上滲出暗紅色的粘液,指尖觸之,竟能感受到微弱的心跳。
“這塔不是用黑石砌的。”歷飛羽撫摸著墻壁,星力在指尖跳動,“這些‘磚石’是凝固的生魂,被強行壓縮成了實體。”
石階盡頭是一扇青銅門,門上雕刻著九頭蛇的圖案,蛇眼處鑲嵌著暗紅色的晶石。韓立試著推了推,門紋絲不動,反而有一股吸力順著手臂往上爬,試圖吞噬他的靈力。
“是血祭鎖。”歷飛羽盯著蛇眼晶石,“需要以獻祭者的靈力為鑰。剛才那些黑衣人……”
話沒說完,青銅門突然震動起來,九頭蛇的眼睛亮起紅光。門縫中滲出黑色霧氣,霧氣里傳來無數細碎的低語,像是有成千上萬張嘴在耳邊呢喃。韓立猛地捂住耳朵,卻發現聲音是從識海里鉆出來的——那些低語在引誘他回憶最痛苦的往事,試圖勾起他的負面情緒。
“別被影響!是心魔種的氣息!”歷飛羽星力爆發,金光將二人包裹,低語聲頓時減弱,“玄清說的‘心魔種’,恐怕是能吞噬情緒的邪物!”
青銅門緩緩打開,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洞。洞壁上鑲嵌著無數扭曲的人臉,正是那些被獻祭的修士殘魂凝固而成。黑洞底部傳來沉悶的搏動聲,像是有顆巨大的心臟在跳動。
韓立祭出星辰幻月劍,劍氣照亮下方景象:那是一個直徑數十丈的圓形池子,池水中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蟲卵,每顆蟲卵里都蜷縮著模糊的人影——竟是那些失蹤修士的模樣。而池子中央,一根黑色的石柱上,纏繞著一條九頭蛇的虛影,蛇眼處的紅光與青銅門上的晶石遙相呼應。
“這就是噬靈池。”歷飛羽倒吸一口涼氣,“蟲卵在吞噬殘魂的情緒成長,一旦孵化,恐怕會變成擁有原主體貌和修為,卻只知殺戮的怪物。”
池邊散落著幾件修士遺物,韓立撿起一塊玉佩,正是玄清道長的隨身之物。玉佩背面刻著半張地圖,標注著噬靈池的排水道位置,旁邊寫著“引混沌氣反灌”六個字。
“玄清當年應該是想毀掉這里。”韓立指著池壁上的一處暗門,“排水道一定在那里,只要引外面的混沌氣流進來,這些蟲卵會被自己的克星吞噬。”
就在此時,石柱上的九頭蛇虛影突然睜開眼睛,其中一顆蛇頭的眼睛是詭異的紫色。它盯著韓立二人,發出蒼老的笑聲:“不愧是輪回者和星宮傳人,竟能走到這里……可惜,太晚了。”
紫色蛇眼射出一道光束,擊中池中的一顆蟲卵。蟲卵瞬間破裂,一個與玄清道長一模一樣的“人”爬了出來,只是他的眼睛是純黑色的,手中握著和玄清殘魂擦拭的那把一模一樣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