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的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韓立與歷飛羽踩著露出水面的青石墩前行,腳下的淤泥發出“咕嘰”的聲響,墨綠色的水紋順著石墩邊緣蔓延,與光軌的青綠色交織在一起,像張濕漉漉的網。
“是‘淤紋’。”歷飛羽撥開眼前的蘆葦,葉片上的水珠滾落,砸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細小的青光——那是淤紋的具象,“它們本該疏導沼澤的積水,現在卻纏成了團,把候鳥的羽毛都黏住了。”
前方的水洼里,幾只灰雁正撲騰著翅膀,羽毛上沾著厚厚的黑泥,泥中纏著青綠色的紋路,像無數根細麻繩,讓它們無法起飛。其中一只母雁的翅膀已被淤紋勒出了血痕,血珠滴在水面上,竟讓周圍的淤紋更加活躍,紛紛往它身上纏去。
“這紋路嗜血。”韓立皺眉,清玄劍出鞘,劍光掠過水面,將母雁周圍的淤紋斬斷。奇怪的是,被斬斷的淤紋并未消散,反而像蚯蚓般鉆進泥里,從母雁的另一側冒出來,纏得更緊了。
“不能硬斬。”歷飛羽認出淤泥中夾雜的腐草,“淤紋靠腐爛的草木為生,越動它,長得越瘋。得用‘清淤’的法子,把源頭的腐殖質清干凈。”
她從儲物袋里取出流螢澗的藍螢花粉,撒在水面上。幽藍的光粉遇水即溶,順著淤紋的脈絡往深處鉆,所過之處,黑泥竟變得透明,露出底下糾纏的腐草——那是淤紋的“根”,無數年前的枯枝敗葉被水浸泡,與地脈紋脈纏在了一起,才生出這邪性的紋路。
“找到了。”歷飛羽指向沼澤中心的土丘,那里的腐草堆得像座小山,青綠色的淤紋正從草堆里源源不斷地涌出,“只要把這堆腐草引到活水處,讓水流沖散它們,淤紋自然就斷了。”
韓立祭出清玄劍,劍身上的草木靈綠痕亮起,與沼澤邊緣的蘆葦產生共鳴。蘆葦稈突然劇烈搖晃,根部的須根從泥中抽出,像無數條綠色的鞭子,將腐草堆往沼澤外圍的溪流方向趕。腐草堆移動時,淤紋發出“滋滋”的聲響,不斷有黑色的汁液滲出,那是被破壞的腐殖質。
灰雁們似乎明白了他們的用意,不再徒勞掙扎,只是警惕地看著移動的腐草堆。當腐草堆被趕入溪流的剎那,溪水突然暴漲,帶著藍螢花粉的幽藍光芒,將腐草沖得七零八落。淤紋失去了腐草的滋養,像斷了線的風箏,紛紛從灰雁身上脫落,在溪水中化作泡沫消散。
“飛起來了!”歷飛羽輕聲道。
灰雁們抖落羽毛上的泥水,展開翅膀在低空盤旋,其中那只母雁特意繞著兩人飛了兩圈,鳴叫聲清越,像是在道謝。它們的翅膀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青光,那是淤紋消散后留下的痕跡,卻不再是束縛,反而像層薄薄的羽翼,讓飛行更顯輕盈。
沼澤深處傳來“嘩啦啦”的聲響,原本被淤紋堵塞的泉眼開始冒水,清澈的泉水順著新出現的水道流淌,所過之處,青綠色的光軌變得明亮,與溪流的水紋連成一片。幾只白鷺從遠處飛來,落在新冒頭的荷葉上,啄食著水里的魚蝦,顯然是被這里復蘇的生機吸引。
“你看那邊。”韓立指著泉眼旁的淤泥,幾株新的蘆葦正在破土而出,嫩芽上的紋路一半是淤紋的青綠,一半是草木靈的翠綠,“它們在學著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