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光入軌

星槎舟破開晨霧時，前方的星界門呈現出詭異的銀藍色。與以往的光流不同，這道界域裂隙中沒有混沌氣流，只有無數道細密的光線在高速穿梭，交織成網格狀的軌跡，像是某種精密儀器的內部構造。

“這波動……不太對勁。”韓立盯著陣盤上跳動的符文，那些原本穩定的靈紋此刻竟化作一行行閃爍的綠色字符，在盤面上飛速滾動，“不是靈力，也不是魔氣，更像是……某種純粹的‘信息’在流動。”

歷飛雨將靈識探入光流，識海瞬間被海量的畫面淹沒——沒有具體的景象，只有無數0與1組成的數據流，這些數據流以驚人的速度運算、重組，形成臨時的邏輯鏈條，又在下一秒崩解成更細微的碎片。更奇特的是，他的空間回溯之力在此刻竟受到了強烈的排斥，仿佛時間在這里被拆解成了可量化的單位。

“是‘數據界域’。”歷飛雨收回靈識，額角滲出細汗，“這里的一切都由信息構成，包括時間與空間。我們看到的‘光流’，其實是界域的底層代碼在運行。”

星槎舟駛入銀藍光流的瞬間，舟身突然劇烈震顫。護罩表面浮現出無數透明的網格，將星槎舟牢牢框住，那些綠色字符順著網格爬滿舟身，像是在解析它的構造。流脈舟的綠光與寒脈佩的藍光同時亮起，卻只能勉強抵擋字符的侵蝕，連共生靈力都被切割成一段段離散的能量塊。

“它們在‘讀取’我們的存在！”韓立迅速調整陣盤，將玄陰珠與離陽玉的陰陽之力轉化為二進制的脈沖，“用最基礎的能量形態對抗解析！越復雜的結構，越容易被拆解！”

歷飛雨立刻效仿，將斬仙劍的生息之力壓縮成純粹的光點，這些光點在網格中忽明忽滅，竟與數據流的波動頻率漸漸同步。隨著能量形態的簡化，星槎舟的震顫漸漸平息，那些綠色字符失去了目標，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前方更廣闊的銀藍空間。

當光流散去，兩人終于看清了這個界域的全貌——這是一座無邊無際的“數據之城”。城市由無數玻璃幕墻組成的摩天大樓構成，樓體表面流淌著彩色的數據流，空中沒有飛鳥，只有懸浮的磁軌列車在透明管道中穿梭，發出高頻的嗡鳴。街道上沒有行人，只有形態各異的金屬機器人在執行指令，它們的瞳孔里閃爍著與光流同源的綠光。

“連土地都是虛擬的。”歷飛雨踩在腳下的金屬地面上，地面竟泛起一圈漣漪，顯示出一行行他無法理解的代碼，“這里的‘物質’只是信息的投影，本質上與虛實之淵的幻夢相似，卻更……‘理性’。”

韓立蹲下身，指尖在地面的代碼上劃過，那些字符立刻重組，形成一個簡易的三維地圖，地圖上用紅色標記著無數個閃爍的點。“它們在回應我的觸碰。”他眼中閃過驚奇，“這個界域的底層邏輯是‘交互’，只要遵循它的規則，就能獲得信息。”

就在這時，街道盡頭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一個由藍色光線構成的人形影像出現在空中。影像沒有具體的面容，只有不斷流動的代碼組成輪廓，它的聲音像是無數電子音的合成，冰冷而毫無感情：

“檢測到未知外來變量，編號x-739、y-846。請立刻前往中央數據庫進行身份驗證，否則將啟動清除程序。”

“清除程序？”歷飛雨握緊斬仙劍，“看來這個界域對‘異常數據’很不友好。”

韓立卻搖了搖頭，指著全息影像下方的一行小字：“它的指令里有漏洞。‘請’字說明不是強制命令，‘清除程序’前有‘將’字，說明還未觸發——這個界域的規則嚴謹到連語氣詞都帶著邏輯意義。”

他嘗試著對全息影像拱手：“我們是誤入此地的旅人，無意擾亂界域秩序，只想了解這里的情況。”

藍色影像沉默了片刻，代碼輪廓閃爍了幾下，似乎在運算他的話語。半分鐘后，影像再次開口：“根據《界域交互協議》第17條，外來變量可在監督下進行臨時訪問。已為你們分配引導單元，五分鐘后抵達。”

全息投影熄滅，街道恢復了寂靜。歷飛雨看著韓立，眼中帶著佩服：“你連數據界域的協議都能分析？”

“不是分析，是猜測。”韓立笑了笑，“再理性的規則，本質上也是為了維持秩序，就像修仙界的門規，再嚴苛也有轉圜的余地。”

五分鐘后，一輛懸浮的磁軌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他們面前。車門打開，里面坐著一個半人高的小型機器人，它的頭部是一塊圓形屏幕，屏幕上顯示著友好的笑臉圖標：“兩位變量好，我是引導單元001，將帶你們前往中央數據庫。請系好安全扣，本次行程預計8分37秒。”

坐進磁軌車，歷飛雨透過車窗觀察著這座城市。大樓的玻璃幕墻上，無數數據在實時更新，有的是股價波動，有的是能量消耗，還有的是天氣預測，精確到秒。街道上的機器人各司其職，清潔工機器人在固定的路線清掃，維修機器人在修補管道，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整個城市像一臺精密運轉的機器。

“太……完美了。”歷飛雨忍不住感慨，“沒有混亂，沒有意外，一切都按既定程序運行。”

“但也太死寂了。”韓立指著窗外一個正在枯萎的虛擬植物，那植物的葉片正在以均勻的速度變成灰色，“連枯萎都遵循著設定好的時間，沒有生命該有的掙扎。”

引導單元001的屏幕上彈出疑惑的表情：“‘掙扎’是低效的行為模式。根據最優解算法，枯萎的合理時間為72小時18分鐘，該植物的衰退速率符合標準參數。”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這個界域的失衡，或許就藏在這種“絕對理性”里。

二、數據庫囚籠

中央數據庫是一座懸浮在城市上空的巨大金字塔，塔身由無數塊發光的晶體組成，每塊晶體里都流淌著金色的數據流，遠遠望去，像一座由信息堆砌而成的圣山。磁軌車直接駛入金字塔底層，停在一個寬敞的大廳里。

大廳的墻壁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外面穿梭的數據流。大廳中央，矗立著一個比之前的藍色影像大上百倍的人形輪廓，它的身體由純金代碼構成，周身散發著威嚴的氣息，顯然是這個界域的核心——中央處理器。

“外來變量x-739、y-846，歡迎來到中央數據庫。”金色影像的聲音比藍色影像多了幾分厚重，卻依舊沒有感情，“請提供你們的來源信息與存在目的，以便進行合規性判定。”

“我們來自物質界域，因星界門波動誤入此地。”韓立上前一步，“我們觀察到貴界域的運轉存在異常，或許能提供一些幫助。”

金色影像的代碼輪廓閃爍了幾下：“異常？中央數據庫的自檢系統顯示，界域運轉效率為99.97%，符合最優標準。你們的判斷基于錯誤的變量參數，請重新校準認知。”

“那0.03%的誤差呢？”歷飛雨突然開口，“我們在來的路上看到了枯萎的植物，它的衰退速率雖然符合參數，卻比數據庫記錄的歷史平均值快了0.02個百分點。還有街道上的維修機器人，它的動作間隔比標準值慢了0.01秒。”

金色影像沉默了。大廳的墻壁上突然浮現出無數組數據，快速運算著歷飛雨提到的誤差。半分鐘后，影像再次開口：“數據無誤。但根據《誤差容忍協議》，0.05%以內的波動屬于正常范圍，無需干預。”

“如果這些誤差在不斷累積呢？”韓立調出之前在地面上獲取的三維地圖，指著那些紅色標記點，“這些紅點是能量異常的區域，雖然單個區域的波動值很小，但它們的分布呈現出網狀連接，就像……病毒在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