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方向的旅程,比預想中更為漫長與艱辛。千里之遙,在紫日籠罩、地貌劇變的廢土之上,意味著需要穿越無數未知的危險地帶。失去了林夜這位強大的戰力與曾經的戰術核心,九曜團隊的整體實力與配合默契都受到了顯著影響。盡管有“凈土之心”持續散發的溫和秩序力場滋養,眾人的傷勢和消耗在緩慢恢復,但那份由摯友隕落帶來的沉重與空落,卻非短時間內可以撫平。
陳凡肩上的擔子愈發沉重。他不僅要運用“回響”之力時刻警惕前路的危險,更要分神關注每一位伙伴的狀態。趙鐵柱的沉默愈發令人擔憂,他不再輕易怒吼,只是埋頭趕路,遇到變異生物襲擊時,出手卻比以往更加狠厲決絕,仿佛將所有的悲痛都傾瀉在了戰斗之中,金剛之軀上添了許多不加閃避的新傷。蘇月變得更加寡,劍心通明,對危險的感知越發敏銳,但陳凡能“聽”到她內心深處那根因林夜之死而繃緊的弦,時刻處于臨界狀態。林火林冰兄妹間的冰火平衡似乎也因情緒波動而變得不如以往穩定。王小明沉浸在數據推演中,試圖用理性分析掩蓋情感沖擊。葉輕柔和白芷則顯得尤為疲憊,凈化與預知的能力在對抗環境中的混沌殘留時消耗巨大。阿蠻的焦躁不安也顯而易見。
團隊的行進速度不得不放緩,一方面是為了適應新的配合節奏,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沿途的環境愈發詭異。他們穿越了輻射超標的焦土平原,躲藏過遮天蔽日的酸蝕飛蟲群,繞行了彌漫著致幻孢子的巨型菌林。每一次遭遇戰,都暴露出配合的生疏和火力點的缺失。以往林夜的萬象熔爐總能以詭異多變的手段控制局面或打開缺口,如今這份空缺,需要其他人付出更多代價才能彌補。
一個月后,根據星鑰和“凈土之心”越來越清晰的指引,他們抵達了一片被稱為“銹蝕峽谷”的邊緣。兩側是高聳入云、布滿了暗紅色銹跡的金屬峭壁,峽谷內風聲嗚咽,如同鬼哭。信號源就在峽谷深處。
“能量讀數確認,信號源位于峽谷中段,有穩定的防護力場反應,規模……中等,像是一個聚居地。”王小明調整著探測器,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力場性質……與星樞的秩序能量有相似之處,但更粗糙,像是……仿制品或者簡化版。”
“有活人的氣息,”葉輕柔懷中的嫩芽微微指向峽谷方向,傳遞出模糊的生命感應,“很多……但很微弱,混雜著……疲憊和警惕。”
陳凡的“回響”仔細探查著峽谷入口。他感知到不止一種能量陷阱的痕跡,還有一些隱蔽的觀測點。“有防御工事,而且經常使用。看來里面的人并不友好,但至少……有組織。”
做出謹慎接觸的決定后,九人小心翼翼地進入峽谷。谷內光線昏暗,隨處可見廢棄的機械殘骸和臨時搭建的簡陋掩體。前行數里,一道由粗大金屬管和廢舊車輛壘砌、布滿尖銳鐵刺的簡陋圍墻擋住了去路。圍墻后,幾座了望塔上,隱約有人影閃動,冰冷的槍口對準了他們。
“站住!什么人?”一個沙啞而充滿戒備的聲音從圍墻上的擴音器里傳來。
陳凡示意眾人停下,上前一步,朗聲道:“我們是遠方的旅人,追尋信號而來,尋求休整和交換信息。”他刻意收斂了周身氣息,顯得平和無害。
圍墻后一陣騷動,似乎在進行討論。過了好一會兒,那聲音再次響起:“卸下武器,放在指定位置!一個一個過來,接受檢查!別耍花樣!”
一道沉重的鐵門緩緩打開一條縫隙,僅容一人通過。門后是幾名手持簡陋能量buqiang、面帶菜色卻眼神兇狠的守衛,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眼神銳利的中年漢子。
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九人依將顯眼的武器(主要是趙鐵柱的拳套和蘇月的長劍)放在門外指定地點,依次通過檢查。守衛們檢查得很仔細,甚至用某種簡陋的儀器掃描了他們身體是否有輻射或變異跡象。王小明的便攜終端引起了守衛的注意,但在陳凡解釋為“舊世界遺物”后,對方似乎見怪不怪,只是警告不得隨意使用。
進入圍墻后,眼前的景象讓九人心情復雜。這是一個依托峽谷巖壁修建的、規模不小的聚居地,被稱為“鐵砧營地”。簡陋的棚屋層層疊疊,空氣中混雜著機油、汗臭和劣質食物的味道。人們大多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眼神中充滿了麻木、警惕,或是為生存而掙扎的狠厲。營地中央有一個相對整潔的區域,矗立著幾座由舊世界材料搭建的、覆蓋著太陽能板的建筑,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座不斷發出微弱嗡鳴的信號塔,頂端閃爍著指引他們前來的光芒。
營地首領是一個獨臂、被稱為“老鐵砧”的老者,他在中央建筑的一間辦公室里接見了陳凡等核心幾人。辦公室簡陋,但墻上掛著一張手繪的、標注著附近區域危險地帶和資源點的地圖。
“外面來的?能穿過‘死亡菌林’和‘瘋狗平原’走到這里,有點本事。”老鐵砧聲音沙啞,獨眼打量著陳凡等人,目光尤其在趙鐵柱和蘇月身上停留片刻,“說吧,想要什么?食物?水?還是……只是想找個地方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