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廊。
這座黯星帝國在熔火之心的臨時指揮總部,坐落于長息平原的北側。
它像是一座為音樂而生的城市。
城市的輪廓,就是一架倒臥的巨型豎琴。
那些高聳入云的塔樓,被塑造成了嘹亮悠長的號角。
塔頂在風中發出低沉的嗚咽,如同永不停歇的序曲。
民居的屋頂,大多是圓潤的鼓面造型。
連接著各個城區的橋梁,則干脆就是繃緊了能量弦的巨大魯特琴。
車輛與行人穿行其上,會帶起一連串悅耳的音符。
空氣中永遠飄蕩著旋律。
有帝國軍樂的激昂,有古典樂章的莊重。
也有一些由本地特有礦石制成的“風鳴石”,演奏著帶有金屬質感的異域曲調。
城南,一間名為“休止符”的酒吧里。
燈光昏黃。
安德森正端著一杯麥酒,看著舞臺中央。
那里的樂手正用一種名為“骨笛”的帝國樂器,吹奏著一曲哀婉的民謠。
作為黯星帝國中央軍團的一名三級參謀。
安德森今日列席了巴赫元帥親自主持的最高軍事會議。
會議的內容,讓他直到此刻,依舊感到一陣從骨髓里透出的寒意。
“焦土”計劃。
一個聽上去就充斥著瘋狂與毀滅意味的名字。
會議上,巴赫元帥并未透露計劃的全貌。
但結合自己過往收集的情報,安德森已經拼湊出了一個讓他不寒而栗的輪廓。
那意味著放棄,意味著毀滅。
意味著將“黑石走廊”乃至更廣闊的帝國占領區,變成一片連惡魔都不愿踏足的生命絕域。
這是為了對付一座城。
一座名為“無限城”的領地。
他將杯中最后一口麥酒飲盡,酒液的苦澀順著喉嚨滑下,卻壓不住心底的寒意。
他將酒杯重重放在吧臺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恰好卡在樂曲一個短暫的停頓處。
吧臺后,正在擦拭酒杯的酒保動作沒有停頓,只是眼角的余光,在那只空酒杯上掃過。
安德森起身,從口袋里摸出幾枚硬幣,隨意地丟在桌上。
其中,有一枚的邊緣有細微的劃痕。
然后,他徑直走向門口。
推門時,嘴里還罵罵咧咧地抱怨著什么“狗屁的禁酒令”、“連喝杯酒都不得安生”之類的話。
走出酒吧,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氣,也讓他繃緊的神經有了一絲松弛。
情報,應該已經送出去了。
酒杯的聲響是啟動信號,帶劃痕的硬幣是信物,只有自己人才能分辨呢得出來。
他剛才的抱怨,則是確認信息級別的暗語。
酒保會在十分鐘后,將那枚特殊的硬幣投入一部特制的研磨機。
情報,便會以無法追蹤的亞空間波動,傳遞出去。
這是他們經營了數年的老線路,穩妥。
然而,今天的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他走出不遠,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太安靜了。
平日里這個時間,街道上總會有巡邏的機甲小隊,履帶壓過石板路的聲音沉重而規律。
但現在,什么聲音都沒有。
連遠處那些建筑里傳出的音樂聲,都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
他拐過一個-->>街角。
腳步,停住了。
前方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一個人影。
那人背對著他,身形挺拔。
穿著帝國元帥的制服,正仰頭欣賞著一座狀如圓號的建筑。
巴赫·馮·克萊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