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許覺得司座有問題。
問題在于,他看不懂。
這個人好像蒙著一層霧氣,你看到的再真切也只是那霧氣的化形。
帶回來的書一開始也沒看懂。
前邊十幾頁都是星圖,密密麻麻的星辰在書頁上只是數不清的黑點。
也不知道這些星辰都是誰命名的。
翻看了十幾頁之后,方許醒悟到莫非司座是要讓他對照這本書來辨認天上的星辰?
好在天沒亮,方許馬上就跑到院子里仔細觀察。
在天亮之前,方許一直看著,比著星圖一點點的對照。
或許是因為年輕,一夜沒睡到清晨他一點兒不困。
說起來只有十幾頁,可這兩個時辰他看下來,連三頁都沒有對全。
又往后翻了翻,其中一頁上驟然出現的瞳追術三個字讓他眼神一亮。
仔細看完后,方許打算馬上就試試其中的第一個訓練法子。
掛錢。
他找出來上百個銅錢用細繩掛起來,其中只有一枚點了紅。
把所有銅錢都晃動起來,眼睛只追著那一點。
一開始覺得沒什么難的,可隨著時間推移,方許的眼睛越來越酸,還時而變得模糊。
只不過十幾分鐘后,方許的眼睛里就滿是銅錢的虛影。
那一點紅,也就變成了點點紅。
再過十幾分鐘,方許已經快辨別不出哪個紅點是真的哪個是虛影。
瞳追術一共有五種訓練方式,按照難度逐層遞進。
掛錢最容易。
如果能在一千枚晃動的銅錢中,精準的始終盯著那那一枚點紅,且保持足夠時間,就算小成。
能在一千枚銅錢中同時鎖定十枚點紅,在足夠時間內保持住,是為大成。
掛錢之后是數葉。
在一個風大的日子,選一棵茂盛的垂柳。
如果能在最短時間內,數對了選中那根柳枝上有多少片葉子,是為小成。
如果能在最短時間內,數對了所有柳枝上的葉子,才算大成。
方許看到這揉了揉眉角。
這是三個月內能辦到的事?
對于別人來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對于方許來說也沒好到哪兒去。
好在,他從小就喜歡盯著雨,選中一顆雨滴來鍛煉瞳術。
他的已經很高了。
整個上午都沒有人來找方許,他就足足看了一個上午的掛錢。
他還給自己增加難度,隨意增加減少數量,在右眼盯準點紅的同時,還鍛煉左眼的單獨使用,把銅錢的數量數出來。
這個上午,屋子里始終不斷他的數數聲。
“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一百三十九,四十,四十一,九十九,六啊。”
快中午的時候蘭凌器過來找他,告訴他巨少商要提審崔昭正。
對于崔昭正這個人,方許也有點看不透。
這個靠拍馬屁裝狗腿子服務過三任知府的人,似乎很輕易就能讓人看透。
這就是方許看不透的地方。
到崔昭正的房間,方許看到桌子上放著三壇酒。
他離開琢郡之前支走了崔昭正,就是讓崔昭正趕去維安縣給巨少商買三壇紅門酒。
那時候,方許沒覺得自己會跟巨少商走。
一見到方許崔昭正立刻起身,點頭哈腰:“欽差,您托我的事辦好了。”
方許說了聲謝謝的時候,巨少商推門進來。
他哈欠連天的,坐下來就示意方許也坐。
“崔昭正,給你透個底。”
巨少商道:“你在琢郡做了九年多捕頭,你所熟悉的三位知府犯過什么錯你應該都知道?你好好說,我可以保你平安,你耍滑頭,我就把你歸入張望松同黨。”
崔昭正嚇得眼神都變了:“欽差,我肯定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
巨少商看方許:“你記,我瞇會兒。”
方許問崔昭正:“你會寫字吧?”
崔昭正:“會。”
方許:“自己寫吧,我也瞇會兒。”
崔昭正張了張嘴,也沒敢說出個什么來。
自己去找紙筆,自己研墨,自己坐在那乖乖巧巧的寫。
關于前面三任知府都犯過什么錯寫完的時候,一個時辰過去了。
他小心翼翼的叫醒方許:“欽差,寫完了。”
方許揉了揉眼睛:“這么快?肯定沒寫全,再寫點。”
崔昭正:“一個時辰了欽差。”
方許:“哦,你是捕頭,那就再把這九年多來琢郡發生過什么大案寫一下。”
崔昭正:“琢郡卷宗里都有。”
方許:“寫你的。”
說完又睡了。
崔昭正沒辦法,只好坐下來繼續寫。
兩位欽差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哈喇子都出來了。
崔昭正一遍斟酌一邊思考一邊追憶,又耗時一個多時辰總算寫完了。
第二次把方許叫醒,崔昭正問:“欽差,還要寫什么?”
“又寫完了?”
方許坐直身子:“該吃飯了。”
他搖醒巨少商,倆人帶著崔昭正的筆錄哈欠連天的走了。
崔昭正自己坐在那,一臉茫然。
但他從巨少商和方許的態度能判斷出來,他沒什么大事。
......
回到另一個房間,巨少商把剛才崔昭正的筆錄放在桌子上:“都摘出來了?”
蘭凌器點頭:“從琢郡帶來的卷宗中,所有可疑的案子都摘出來了。”
巨少商把崔昭正的筆錄推過去:“比對,主要比對失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