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獄司里沒好人。
方許是這么想的。
連司座都能把一雙成本零點二兩銀子的襪子賣到三百兩,誰還能是好人。
作為從貧困農村走出來的娃兒,方許也不覺得真有傻子會花三百兩買一雙襪子。
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在他離開桃臺之后不久,葉明眸就從那棵大桃樹后邊出來,眼睛里帶著笑。
她覺得自己可真厲害。
厲害到方許說出那句陛下也要穿的時候,她都沒有笑出聲。
宮里的貴人來看她,巧遇了沐紅腰和小琳瑯。
所以就托她一定要問出來,那白絲和黑絲是從哪兒得來的。
她不好意思自己去問,便來找郁壘幫忙。
只是沒想到方許會來。
“好黑噢。”
葉明眸背著手往樓下走:“四個大錢的成本,要價三百兩!”
郁壘道:“殊都紅顏堂的胭脂水粉成本價也就一個大錢,賣幾百兩,買的人還不是要排隊。”
葉明眸也不理解,因為她從來都不用。
此前在宮里看貴人們用,她也試過。
可是讓別人臉上增色添香的妝品,用在她臉上是反作用,還不如不用好看。
她那樣的肌膚,那樣的容貌,那樣的五官,也不知道讓宮里的貴人們羨慕到什么地步。
要走下樓梯的時候,她回頭看郁壘:“是不是因為怕耽誤他修行,所以每個月只讓他做五雙?”
郁壘:“我要是怕耽誤他修行就不讓他做了。”
少女不解,也不再問。
沒多久,那樣的黑絲白絲每個月產能只有五雙的消息就到了宮里那位貴人耳朵里。
貴人沒有一絲猶豫,立刻讓人送來一千五百兩銀票全都定了。
如她這樣身份,每個月的月俸也不足百兩,一年也沒有一千五,可宮里的貴人們哪個不是頂級豪門出身?
上午方許才找過郁壘,下午一千五百兩銀票就到了方許手里。
看著銀票方許陷入沉思。
一千五百兩?
我大哥李知儒那樣的縣令,二十年的俸祿都沒有一千五百兩。
五雙襪子?
這錢?真的那么好拿?
這錢,我不拿白不拿!
還沒有見過什么大世面的少年,哪里知道,一千五百兩,可能只是貴人宴請賓朋的一頓飯費。
而在貴人眼中,一千五百兩買到絕無僅有的東西,哪怕只是襪子,也超值。
方許抽空到外邊的藥材鋪子買了他所需的東西,用獨有的浸泡抽絲法將材料準備出來。
家里母親用過的織機個頭小還好用,是他父親當年親手做的。
那時候方許還在想,父親只會做個織機這種沒用的東西,根本比不上木匠大叔會做板凳!
不到一個晚上,就有了三百兩的收入。
但郁壘提醒他,不到足月絕不能交貨。
就算是到了足月,也要拖到最后一刻再給。
方許還不了解郁壘做司座合格不合格,但他覺得郁壘做奸商一定合格。
也正是因為一夜沒睡卻保持著觀星的習慣,方許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困意。
到了輪獄司的前十天,他的日子都如此重復。
觀星,掛錢,和沐紅腰她們練功。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大進步,也不知道兩個多月后的那場對決勝算有多大。
郁壘給他的那本功法,方許一度認為是拿錯了。
那根本算不上什么功法,甚至有點變態。
這本名為內窺的功法只教一件事,看自己。
如果是別人來修行更顯得猥瑣,因為別人的眼睛只能看到外表。
方許的左眼發動圣輝可以看到自己的肌肉紋理,看到發力的時候肌肉是如何運動。
然后根據內窺里的記載,專注感受肌肉發力時候的形態變化。
經過幾日觀察,方許發現,在運力的時候肌肉的使用原來是那么細微,甚至可以說細微且浪費。
比如揮拳。
方許原本以為盡全力一拳,是全身肌肉都在發力。
現在才明白,能用到的肌肉真的沒多少。
到了這一步,方許開始主動讓自己的肌肉參與進來。
還是比如出拳,若能將半個身子的肌肉力量都發出來,不能說毀天滅地,一拳干爆石碑絕非難事。
但調動肌肉是難事,人體構造奇妙。
用不到的地方就是用不到。
連續幾日的訓練,方許也沒辦法將肌肉群全都調動起來。
以他現在對身體這才入門的控制力,最多可以讓很少的肌肉部分參與到原本用不到的活動中。
一拳打出去,他最多可以讓無運動的肌肉有百分之一參與進來。
給這一拳的增力就會很有限。
那么,若放小目標呢?
不是揮拳,而是用一根手指發力?把能調用的那百分之一的無運動肌肉的力量給這一根手指?
方許試了試彈指,彈腦瓜崩。
他特意買了個西瓜來練習,一個腦瓜崩彈下去,西瓜爆了!
方許都嚇了一跳,又買來個更為堅韌的冬瓜試了試。
一個腦瓜崩下去,冬瓜被彈出個大缺口來。
就在方許準備再找個更堅韌的東西試試的時候,蘭凌器過來喊他。
“咱們去搶任務了!”
搶任務?
方許有些好奇。
蘭凌器拉著他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解釋。
“如果有任務,哪個小隊閑著哪個小隊辦,但如果有兩個小隊以上閑著,就得搶。”
方許問:“什么任務?”
蘭凌器:“殺醫!”
他看向方許:“這種案子本來不歸咱們管,是地方官府的事,但司座要來了。”
方許心里一動。
司座主動要過來的案子,一定不簡單。
.......
剛要到晴樓大堂,方許看到高臨小隊的顧念迎面過來。
不得不說輪獄司的醫官水平真高,被方許打成那樣的顧念看起來居然好的差不多了。
“方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