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陛下更高處?”
少年心境中,尚無比陛下更高處。
郁壘輕笑,但笑的不是少年無知,而是少年真有心向上斗,向遠處斗。
他問:“大殊所在為何地?”
方許回答:“中洲。”
郁壘拿了張紙,隨筆簡畫。
“天下七洲,命名倒也簡單,東南西北上下中,東洲多海國,南洲盡水澤,西洲佛國林立,北洲是荒蠻部落,這四洲都有很多國,有很多部落。”
“上清洲又稱之為神洲,常年籠罩在云霧之中,常人不能進,不知何其大。”
“下層洲在深淵之地,迷瘴重重,常人亦不能進,也不知何其大。”
“中洲相比最小,國最少,民最少,也有二百八十國,大殊所在為中洲之中,稱中原,中原九州,一州百姓便數以千萬計。”
他看向方許:“陛下是大殊之陛下,非天下之帝君。”
他是想告訴方許,天下那么大,陛下也只是大殊的至尊,天下之內,如陛下這樣的至尊數不勝數。
所以,陛下沒在最高處斗,陛下只是在大殊最高處斗。
少年卻若有所思,看著郁壘的簡畫有些出神。
他問:“你在想什么?”
方許指著簡畫:“天下這么大,大殊就是這里的一點點?”
郁壘微笑:“就是這里的一點點,可這圖上的一點點內有億萬百姓。”
方許:“大殊不該這么小。”
郁壘就知道方許會這么想,他年少時候得知大殊相對于整個天下來說居然只占了那么一點點,他也覺得不夠。
方許抬頭看郁壘:“按理說,天下都該是我們的。”
郁壘:“按理說?哪里來的理?”
方許再次指向簡圖:“你看,天下七洲,中原九州,算起來,天下倒欠我們中原兩洲。”
郁壘:“嗯?”
方許:“要拿回來。”
郁壘:“嗯?!”
方許:“不能讓我們的百姓,在別人統治下受苦!”
郁壘:“嗯!”
三個嗯,語氣不同,顯然有點被少年想法說服的意思。
他原本只想讓少年知道這天下何其之大,不曾想少年卻告訴他都是咱家的。
就在郁壘想這些的時候,方許問:“北固國在什么地方?”
郁壘在簡圖上點了一下:“在此地,大殊之南有不少鄰國,其中安南原本與大殊最親近,不曾想卻是白眼狼。”
“北固與安南相鄰,人口不及安南,地域也不及,曾因嫉妒安南與大殊親近,有過多次挑撥。”
原本安南貧弱,只因兩國交好,大殊對安南十分照顧,沒少貼補。
誰也沒能想到,安南人被異族打了十年,大殊投入無數兵力財力支援,可安南人竟然投降了。
安南人甚至相信了異族的鬼話,覺得異族是想大殊而非想打他們。
也不想想,若沒有大殊幫他們苦撐十年,他們早就變成了人間地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剩下的也盡是奴隸。
結果一轉頭他們就成了異族的先鋒,因為大殊把他們當兄弟國家,毫無防備下,沒被異族攻破的防線,被安南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安南淪陷,尋常百姓成了異族的食糧,安南貴族則認為,吃了百姓就不吃他們了。
他們只要當好異族的走狗,就能一直存在。
現在安南守不住,下一個就可能是北固。
北固害怕大殊不管他們了,害怕大殊被安南反咬這一口后失去對盟友的信任。
這才急匆匆的派太子來,想求婚迎娶大殊一位公主。
北固人大概覺得,只要大殊的公主在他們手里,那大殊就肯定會被拿捏。
異族入侵,他們就能讓大殊無條件的出人出錢出力。
當然,也因為那位太子做了蠢事,竟然背叛了盟約,將大殊醫司出賣。
北固人覺得娶了大殊公主之后,大殊應該就不會再計較了。
“我們出兵安南,不只是要幫助盟友。”
郁壘道:“先帝的本意是要在大殊國外解決戰爭,不讓戰火燒到大殊百姓身上。”
方許點頭,這些他懂。
保盟友,也是保自己。
可是現在盟友叛變,其他盟友也未必靠得住。
陛下才登基,面臨的不只是這樣的外患,還有依然想著歌舞升平中飽私囊的那些混賬。
所以陛下這第一步才會邁得那么大,那么決絕。
“看來我真的有點不爭氣啊。”
方許撓了撓頭發:“我浪費了很多時間,現在還在浪費時間。”
郁壘笑道:“有覺悟就好,覺悟晚些,總比沒覺悟好。”
方許又撓了撓頭發:“有沒有什么速成的法子?我想成為拯救天下的大英雄,但又怕吃不了成為大英雄要受的苦,能不能讓我一下子就牛批起來?”
他一臉暢想:“我不一定有毅力走靠修行成為天下無敵的那條滿是荊棘的路,你讓我一下子天下無敵,我肯定有毅力去欺負人。”
郁壘:“你覺得呢?”
方許:“沒有么.......”
郁壘:“有的話,我會讓給你?”
方許:“......”
郁壘道:“你有這樣的雙目,已經站在圣人肩膀上了。”
方許忽然想起他看到過的那個人頭,想起被他封印在腦海里的不精哥。
然后想起了張君惻。
那個已經進入十方戰場的家伙,到底是去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