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住旁邊一棵粗糙的老樹樹干,冰涼的樹皮觸感也無法壓下心頭那股熊熊燃燒的失望、憤怒和悲涼。
他環顧四周,荒草萋萋,古木森森,遠處新建的茶樓飛檐在樹梢間露出一角,金碧輝煌,與這里的荒涼破敗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空氣中那股幽深的涼意,此刻仿佛帶著針,刺入他的骨髓。
這還是佛門清修之地嗎?!
他在心中發出無聲的怒吼。
賣門票、二維碼燒香、攤販云集、推銷經書、打游戲、女客晾曬內衣、大殿破敗無人修……
而最核心的、象征著清涼寺精神內核的“農禪并重”傳統,竟已淪落到如此地步!
連承載它的土地都已徹底荒棄!
“說什么農禪并重?……”江昭寧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苦澀和自嘲。
他一腳踏入了一個被商業異化、精神荒蕪的廢墟!
藍圖尚未展開,地基已然崩塌。
林方政和秦怡站在他身后,看著書記僵硬的背影和眼前這片荒蕪的坡地,同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林方政的農禪文化體驗區構想,此刻顯得如此遙遠和奢侈。
秦怡也感到一陣難堪和無力。
死寂籠罩著三人。
只有風吹過荒草發出的沙沙聲,像無數聲嘆息,回蕩在這片被遺忘的禪田之上,也回蕩在江昭寧冰冷而憤怒的心底。
清涼寺之行,成了他最不愿面對、卻又不得不直視的一地雞毛。
第一步,就踏入了深深的失望與困境的沼澤。
他站在荒草叢中,望著這片象征著精神淪喪的土地,第一次感到,肩上的擔子,竟是如此沉重。
三人回到了寺院內。
江昭寧面無表情,“去會一下掌門人。”
三人直奔大雄寶殿左后側的禪房群落。
道路兩旁是精心侍弄的花草,羅漢松修剪得紋絲不亂,翠竹掩映下的小徑纖塵不染。
清幽得像是徹底與世隔絕的秘境,與山門外那人聲鼎沸、煙氣繚繞的氛圍截然不同。
“站住!”
一聲粗糲、帶著明顯呵斥意味的吼叫,突兀地撕裂了寧靜。
只見兩個身材異常魁梧、穿著灰色短褂僧衣的和尚,倏地從旁邊濃密的灌木叢后竄了出來!
他們的動作迅捷而充滿壓迫感,像兩頭被驚動的猛獸,瞬間就擋住了三人下山的狹窄石板小徑。
兩人剃著青皮頭,太陽穴微微鼓起,眼神兇狠,沒有絲毫出家人的平和,反倒充滿了戒備與戾氣。
裸露在外的粗壯手臂上肌肉虬結,青筋隱隱浮現。
江昭寧只瞟了他們一眼,心中便是一凜——這兩人絕非普通僧人,分明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武僧!
那股子剽悍精悍的氣息,絕非誦經念佛能養出來的。
其中一個方臉闊口的武僧,叉開雙腿,像一堵墻似的攔在路中間。
他粗聲粗氣地喝道:“再往前就是監院大師清修靜養的地方,閑雜人員不得入內!”
“趕緊回頭下山去!”
他的目光掃過三人,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驅趕之意,仿佛在呵斥誤入禁地的閑人。
江昭寧心中的怒火本就未熄,此刻被這蠻橫無理的阻攔瞬間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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