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下車,但江昭寧透過后視鏡能看到。
老張的手已經無聲地伸向了副駕駛座位下——那里固定著一個隱蔽的槍套。
作為書記的司機兼護衛,他擁有持槍證,必要時會采取斷然措施。
就在這時,一直縮在陰影里的魏長福,被刀疤帶來的人粗暴地一把推搡到前面。“老魏頭!這倆你帶來的?”
“你活膩了是不是?”
“誰讓他們上這兒來的?!”另一個打手指著魏長福的鼻子罵道。
魏長福踉蹌著站穩,臉上的皺紋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得更深。
他猛地抬頭,看了一眼江昭寧,那雙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恐懼,有絕望,還有一絲幾不可察的祈求。
他嘴唇哆嗦著,在吳輝兇狠的逼視下,幾乎是嘶喊了出來:“不…不關我的事啊!”
“是…他說要來看看…”
“我也…也不敢攔啊!”
他把矛頭直指江昭寧。
“這人好像縣里的江、江書記?”一個保安有些驚訝道,他電視上看到過。
“江書記?”吳輝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江昭寧,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些陌生或者不敢相信一個縣委書記會在這個鬼天氣、這種打扮出現在這個鬼地方,還帶著卷尺自己量路?
他下意識地又看了看坡頂上那座在雨夜霓虹中若隱若現的豪華山莊,像是在確認什么。
身份暴露的瞬間!
“縣里的江書記?”吳輝身旁一個似乎消息靈通些的打手,對著他的耳朵壓低聲音飛快地說了一句:“吳哥,好像對…聽說新來了個姓江的,很年輕。”
“今天在縣里大會剛把趙局長他們罵得夠嗆…”
“搞不好就是…”
吳輝猛地一顫,臉上的橫肉抽動了一下。
再看眼前這個年輕人冰冷如霜、毫無懼色的眼神。
他脊背突然竄起一股寒意。
媽的,不是冒充的?
踢到鐵板了?!
但事已至此,背后老板的吩咐是鐵律——任何可疑人員接近這片塌方區域都必須驅趕或控制!
“管你什么書記、局長!”
吳輝心一橫,臉上閃過一絲狠厲,聲音更大,像是給自己壯膽:“少他媽嚇唬人!”
“老子不認識什么江書記!”
“最后警告一次,馬上離開!”
“東西留下檢查!不然…”
他猛地揚了揚手中的橡膠棍,眼神兇狠,“別怪我們不認人!”
“不認人?”江昭寧怒極反笑,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雨夜,“我看你是目中無人!”
“無法無天!”
他迎著吳輝兇狠的目光,再次向前踏了一步,幾乎走到對方面前。
他那因雨水浸透而略顯單薄的身影,此刻卻散發出一種淵渟岳峙般的壓迫感。“睜大你的狗眼看看!”
“這路!三千七百萬財政資金砸下去修的路!塌成這個樣子!”
“山體滑坡隨時可能擴大!”
他一指林夕手中的相機:“拍!給我繼續拍!”
“這路面結構,這滑坡現場,還有這幾個膽敢公然威脅、阻撓縣委調查公務人員的不法分子!”
“一個鏡頭都不準漏!”
林夕聞,立刻挺直腰板,不顧臉上流淌的雨水和對方兇狠的目光,舉起相機對著滑坡斷裂處、路面結構和吳輝等人咔嚓咔嚓連續拍照。
吳輝被江昭寧的氣勢和這突如其來的強硬命令完全鎮住,一時竟忘了阻止拍照。
旁邊的幾個保安也被這局面弄得有點不知所措。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對峙時刻——
轟隆隆——嘩啦!!
一聲沉悶而巨大的悶響從眾人頭頂傳來,蓋過了風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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