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崔女士?難道是……”
“幫我找化妝品和更換的衣服,我現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拜托了!”
李梅:“……”
六。
……
上午十一點,秦洛帶著楚似錦走進了一家西餐廳。
兩人剛剛從圣莫尼卡海灘過來,那是洛杉磯當地有名的景點,風景雖然不錯,但在秦洛看來卻沒什么特別的,再加上二月份的天氣實在寒冷,海邊也幾乎看不到什么人影,所以他也只是帶著楚似錦在那邊拍了幾張照片。
西餐廳是秦洛提前找前天參加宴會時的莊園主人幫忙預定的,環境優雅靜謐,保密性也相當高——或許是因為秦洛的到來所以才會這樣,因為當走進屋里,秦洛除了幾個侍者之外就看不到其他人了,很可能這里平時的保密性只是一般,只不過因為他來了,所以店家便提前清場了。
店里的人顯然也都知道秦洛的身份,看到他的時候顯得頗為緊張,眼神中還帶著深深的崇拜。
不過他們并未表露出來,起碼面上只是將秦洛當做一個尊貴的客人,默默將他和楚似錦帶入包間后離開了。
包間很大,光線偏暗,不知安置在哪兒的燈不斷釋放出流光溢彩,而四周的墻壁像是用顯示屏打造的,呈現出海底的景色,顏色各異、種類不同的魚類在其中搖曳生輝,煞是好看。
楚似錦本來還因為即將見到母親而有些緊張,但看到這一幕后頓時兩眼放光的貼了上去,像個第一次參觀水族館的小孩兒一樣大呼小叫起來。
“哇,這些魚好漂亮啊!”
“這個是叫海馬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是真的魚嗎?”
“還有這兩條也好可愛,秦洛你快看,它們還會親嘴呢!”
最后的關鍵詞讓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昨晚,楚似錦下意識看向秦洛,后者則是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
“還緊張嗎?”
“只有一點點,本來除了緊張還有害怕的,但昨晚之后就不害怕了。”
“想好待會兒說什么了嗎?”
“唔……想不到誒,我到時候該說點什么好?”
秦洛想了想,說:“其實說什么無所謂,畢竟你們是母女,血濃于水,很多時候只要一個擁抱,一個眼神,都要勝過說很多話。”
楚似錦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正要說些什么,突然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秦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楚似錦再次緊張起來,下意識看向秦洛。
“先坐吧。”
秦洛牽起她的手,帶著她到桌邊坐下,自己則是推門走了出去。
不多時,崔穎腳步僵硬的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碎花小洋裙,臉上只畫了很淡的妝,明明已經四十多歲的年紀了,卻似乎特意把自己打扮成了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模樣。
這當然是崔穎的有意為之。
來之前她絞盡腦汁思考著該用一副怎樣的形象去見女兒,甚至想到要不要把自己弄得憔悴一點,畢竟這樣一來更容易獲得他人的憐憫和同情。
甚至說崔穎都不用去刻意把自己弄得太狼狽,因為十多年被監控的生活早已經掏空了她的精氣神,如今也就是因為恢復自由而稍稍恢復了一些,但其實仔細看她就能發現她那藏在眼角和發絲間的憔悴。
可她仔細一想,與女兒闊別十多年的重逢本該是充滿歡欣雀躍的,那又何必搞得那么凄苦?
是啊,應該開心一點才對啊。
于是,懷揣著忐忑和期待的崔穎,最終將自己打扮成了二十歲出頭時的樣子。
那時的她剛剛嫁為人婦,哪怕很快就生下了兩個女兒,但卻也保持著純真。
她最喜歡素色的碎花小洋裙,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會有兩個甜甜的酒窩,眼睛又大又圓,靈動的像是兩顆黑寶石,笑起來的聲音像是被風吹動的風鈴,清澈又靈動。
只可惜,無論是年齡還是容貌,如今的崔穎都早已不復當年,可是當她再次以這幅形象出現在楚似錦面前時,還是讓楚似錦原本緊張的眼神變得恍惚起來。
崔穎進屋后便沒有敢再往前,她站在原地,雙手因為緊張而悄悄攥緊,唾沫咽了一口又一口,卻又怎么都壓不下去心中翻涌的情緒。
闊別十多年的女兒再次出現在眼前,她本該是高興的,但鼻頭卻止不住地發酸,以至于淚水在無聲中模糊了視線。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對視,楚似錦原本緊張的眼神在看到崔穎的瞬間就變得恍惚起來。
仿佛某個被深埋在角落中的記憶被喚醒,她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女人的模樣。
她穿著一身碎花小洋裙,笑聲輕靈、眉眼彎彎,兩個小酒窩精致又可愛。
她左右手各牽著一個小姑娘,帶著她們穿梭在莊園里、奔跑在花叢中,像是三只生活在城堡中的、無憂無慮的小蝴蝶。
“小錦,快來追媽媽呀!”
“小錦你好笨啊,都被流年追上了。”
“誒呀,小錦你怎么摔倒啦,乖寶寶不哭哦,媽媽給你吹吹……”
一個個聲音在腦海中若有若無的回蕩著,卻不再是那讓她痛苦了十幾年的夢魘。
楚似錦恍惚的眼神顯出幾分渙散,可在她的視野里卻能清晰地看到眼前那個女人。
直到眼前的女人與腦海中的畫面徹底重疊,名為時間的存在于一瞬間將清澈的笑臉變成了眼前那淚流滿面的憔悴容顏。
這一刻,翻涌的情緒到達了,伴隨著濃濃的哭腔呼之欲出。
她輕聲喊道: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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