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韞正好要去找陳玄策。
聽聞秋月通傳,她欣然叫人進來。
“你來得正好。”
“之前戰時,為了激勵將士,我應給他們獎賞,拿出將軍府公庫上的銀子分給將士,這部分我能做主,如今告知你一聲。”
“此外,還有幾人應得的軍功職務,也是我與諸位將領共同商議得出。”
“你可別打了我的臉,剛提拔上去,就把人給拉下來。”
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簡單,烏黑垂落,倚靠在桌前,單手撐著,更顯清麗婉約
陳玄策心想,她怎么可能會對自己懷有異心?
“你做事一向穩妥,我自然不會反對。”
沈知韞聞,難得對他露出一絲笑意。
陳玄策一時竟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他失笑搖頭。
這段時間自己忙得緊,竟胡思亂想。
戰后要處理的事情極多,肅清殘敵,修繕城墻,撰寫戰報,核查傷亡,發放撫恤等等。
陳玄策回來,這些大大小小的事務自然由他負責。
“之前夫人做事皆有條不紊,不如來幫一幫我?”
他將發放撫恤一事交給沈知韞。
“若是旁人,少不得從中談飽私囊,水至清則無魚,我只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有你在,定不會生亂。”
陳玄策笑得溫柔,還主動說道:“我派幾人協助保護你可好?”
聞,沈知韞心頭一動,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話由他說來,倒是稀奇,上輩子也沒有這些事。
“怎么?”
她輕笑:“沒什么,夫君不說,我也想主動幫忙分憂。”
陳玄策也笑:“我信你。”
“這次夫人慧眼識人,發現好幾個人才。我也沒想到崔凜還有這般能耐,能拉得起三石強弓,又能一箭折了敵軍旗幟,以往忽略他了。”
沈知韞道:“自然是夫君手下人才濟濟。”
這話不假。
崔凜也是多年后,才有時機展露手腳。
這次她特意安排崔凜押送勃律,也是給他立功的機會,更是叫他明白——忠于誰,才能助他飛黃騰達,走上出人頭地的通天之路。
崔凜自然明白,離城內那日,恭恭敬敬地在她院外磕了個頭。
當然,要是崔凜這都壞了事,也要遭受嚴厲懲罰。
陳玄策卻不知她心中所想,又提起一人:“秦岳這人表現倒也突出,若是好生鍛煉一番,是個能才。”
沈知韞不動聲色地打量他一眼:
“這人確實勇武。”
“改日我找他聊聊,能得夫人看重,必然是個不凡人物。”
隨即,他轉了話題:
“今日屹川情況如何?”
沈知韞道:“還行吧,修養幾日,如今恢復不少。”
“他被母親寵溺,性子頗為頑劣,辛苦夫人了。”
氣氛正好之際,他伸手想握住沈知韞,卻被她下意識避開。
“自打我回來,你就處處與我避之不及。今日我們開誠布公來說說?”
“夫妻一體,何必如此?”
陳玄策再次拉過她的手,低頭,緩緩將臉貼在她手心。
這人心狠似鬼,卻長著副好面孔,慣會說些溫軟語騙人,可做出來的事情卻一件比一件不擇手段。
“那你說,你我為何走到如今這般?”她坦然反問。
“是因大嫂?”
沈知韞卻似笑非笑:
“根本原因,難道不是你嗎?”
“你為救汪映葭,置數萬百姓于不顧,當真以為沒人知道?”
“外頭是如何議論,還需我一一轉述?”
陳玄策解釋:“此事是有誤會……”
抬頭與她對視瞬間,心頭一軟:
“日后不會了,汪映葭這次誤傳了消息,我不過是因大哥早逝,憐惜大嫂守寡,這次的鬧劇算是對她情分已盡。”
“在我心中,無論如何她也比不過你。”
這拉踩的情話說得好聽。
沈知韞卻不會像曾經那般輕易聽信了他的話。
上輩子,陳玄策也不曾娶汪映葭。
卻是賞她無數珍寶,封她為超品的護國夫人。
是京城眾人皆知的紅人。
不知多少世家勛貴為了與陳玄策搭個話,或是結個善緣,不擇手段地討好汪映葭,叫她在人前享盡風光。
還偏偏要跑到自己面前挑釁。
沈知韞看穿了汪映葭的虛偽做作,自然不給她臉面,她敢來挑釁,自己就敢叫人打她。
事后陳玄策得知,從來不會怪罪自己。
反倒是壓著汪映葭找她賠罪。
幾次之后,京城中人皆知,沈知韞雖日后不能封得皇后,但在陳玄策心中,地位總歸是不同的。
可汪映葭不該總是洋洋得意地炫耀當初陳玄策為救她才姍姍來遲,間接害死陳屹川。
她口中說著可惜,眼中卻是挑釁。
不怨自己打算和陳玄策同歸于盡前,賜了毒酒先送她上路。
“知韞,你該信我。”
聞,沈知韞輕輕應了一聲。
這輩子,陳玄策還沒位極人臣,還沒反了皇帝,她沒必要那么快動手。
既然有這個運道,她何不收攬人心,暗中奪權?再一步步架空陳玄策,成為最后的贏家。
陳玄策試探性地伸手抱她,她沒反抗,輕輕地靠在他的胸膛。
奇異的,陳玄策竟有種失而復得的歡喜。
清瘦纖弱的人兒就這么順從地與他相貼,叫他難免有些意動:“今夜,我早些處理完政事……”
都是多年夫妻,自然明白話中之意。
他低頭,卻見她淡淡道:“可惜,我今日累了,要早些歇息。”
聞,他不敢勉強,溫聲道:
“你給我留給門就好。”
“摟著你,我便覺得安心極了。”
沈知韞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