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鞏固這來之不易的優勢,甚至要試探著,能否借此機會,稍稍扭轉一下被徹底邊緣化的命運。
他想到的,同樣是“文事”。既然直接議政是禁忌,那么做一些風雅且看似關心民生的學問,總該無妨吧?
這一日,李世民心情頗佳,與李泰談論了一陣前朝詩文后,隨口問起他近日在做何消遣。
李泰心中一動,覺得機會來了,便恭敬答道:“回父皇,兒臣閉門思過,深感往日虛浮。
近日除了溫習經史,亦覺民生多艱,農事乃國之根本。
故而召集府中幾位通曉農事的學士,試圖整理前代農書,參以時人經驗,編纂一本《新修勸農書》,旨在匯集各地耕種、水利、蠶桑之法,若成,或可惠及地方百姓,亦算是兒臣閉門思過期間,為社稷盡一份微薄心力。”
他刻意將動機說得無比純良,姿態放得極低。
“《勸農書》?”李世民果然來了些興趣,“這倒是一件實事。你府上何人主持?”
“主要是大學士蘇勖在總攬其事。”李泰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個名字,觀察著李世民的臉色。
“蘇學士博覽群書,于農事亦有鉆研。此外,還有幾位對地方農情熟悉的賓客從旁協助。”
李世民聞,未置可否,只是淡淡道:“嗯,關注農事是好的。
蘇勖…朕記得他。
不過,青雀,編書之事,務求嚴謹,不可徒耗人力,更不可借此交結外官,干預地方事務。
你當好生讀書修身,此書之事,徐徐圖之即可。”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李泰心中一凜,知道父皇這是在敲打他,不要借著編書的名義擴大影響力或結交官員,連忙低頭應下。
雖然沒能達到更進一步的目的,但至少成功地將自己“關心民生”的姿態和蘇勖的“實干”提到了父皇面前,這在他看來,也算是一步小小的進益。
然而,李泰并不知道,他這番小心翼翼的“獻策”之舉,恰恰為李承乾提供了絕佳的契機和攻擊的靶子。
數日后,一份由百騎司密探精心搜集、并附有詳細“解讀”的奏報,悄然呈送到了李世民的御案上。
奏報的核心,并非《新修勸農書》的內容本身有何不妥,而是魏王府為編纂此書,與地方官員、士紳的往來信函,以及書中一些“不合時宜”的細節。
密探抄錄的信函顯示,魏王府為了搜集各地農情資料,曾多次致信山東、河北等地的官員,其中一些官員,此前與魏王府過從甚密。
信中雖多是詢問農事,但字里行間不乏對魏王“關心民瘼”的贊美,甚至有官員在回信中寫道:
“…殿下身處京華,心系畎畝,此乃社稷之福,萬民之幸。若他日殿下能巡幸地方,親授農桑之要,則…”
朱批在旁邊注道:“此等語,已近諂媚,且隱含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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