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大人為首的幾名大臣噤若寒蟬。
他們心里都涌起了強烈的不安感覺。
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來能發生什么他們無法承受的事情。
最嚴重的莫過于將他們抄家罷免或者直接砍頭。
他們確信君上絕無可能這么做。
當今這位年輕的君上是個有抱負的雄主,絕非昏君。
雖曾處置了勞安和司徒巍,連親生母親姜佩環也被他幽禁,足見他有多冷血無情。
可是這三人乃是實打實地謀權篡位,罪行太過惡劣。
君上的處置沒有任何問題。
甚至可以說,實際上他都算暗中手下留情了,多少還是顧及了血脈親情的,否則以姜佩環的所作所為,起碼跟勞安一個下場。
思前想后對比下來,幾個大臣越發斷定,蕭啟棣不可能處死榮瑞公。
至于他們這些不斷為榮瑞公這些蕭氏王族求情的大臣,當然更不會被君上處死了。
罷官貶為庶民,同樣不可能,君上自己也清楚,連這種處理方式對于此刻的情況而,都屬于小題大做,會引發一系列嚴重后果。
那么就剩下一些看似嚴重,實則不痛不癢的處罰了。
比如罰幾年的俸祿、扔進大牢關幾天,或者暫時調離王城,去一些偏遠的地方做一段時間地方官。
這就相當于君上找了個臺階下,幾個大臣吃些表面的苦頭,最后事情就這么不了了之,大家都能相安無事,朝堂依舊穩固。
同時也算做足了樣子,給天下百姓一個雖無實際作用卻能安撫民心的交代。
可謂兩全其美。
不僅文大人為首的幾位大臣是這么想的,其余百官也在短時間內想到了這些。
大殿內的氣氛,反而因此變得輕松了不少。
只有極少數大臣隱隱感覺,事情或許不會如此簡單,看似去無形中趨于輕松的氣氛里,正醞釀著滔天雷霆。
恰如暴風雨即將來臨前夕,那容易讓人放松警惕的短暫安靜。
約莫過了半炷香時間。
蕭啟棣見等待了這么久,文大人這幾個大臣毫無反應,便說道:“想必諸位已是深思熟慮了,看來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孤給你們的機會。”
他轉身緩緩走上臺階,重新落座于王位中。
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有句話叫,刀子沒扎到自己身上便不知疼痛。看來方才讓你們設想一番,你們并不能感同身受。”
“那么,孤只好讓你們狠狠痛一下了。”
蕭啟棣睜開眼睛。
先前各種復雜情緒交織的神色消失不見,只剩下了冷漠的寒意。
眾大臣越發摸不著頭腦,誰都猜不透這位君上到底要做什么。
唯有知道蕭啟棣計劃的李鷂,神色凝重,嘀咕了句,“唉,君上算是真的對他們忍耐到極點,仁至義盡了。君上也不想走到這一步,都是他們自找的啊。”
“李鷂,出列。”大殿內響起了蕭啟棣威嚴的聲音。
李鷂立即上前。
蕭啟棣下令道:“把你調查到的案子中,有關文大人的事項,說出來吧。”
“是,君上。”李鷂轉身,面向眾臣。
其余大臣們面面相覷。
跪在地上的文大人則是一頭霧水。
他是擅長給王族權貴拍馬屁,也擅長利用職務之便幫王族成員擺平些問題,可那些事情并未觸及大玄律法,能涉及到什么案子?
李鷂略作思索,朗聲道:“文大人曾將三個平民以聚眾鬧事為由,打了一頓板子,導致三人養傷數月,傷好之后,又被文大人下令抓到牢房里關了半年。”
大臣們全都懵了,旋即一片嘩然。
“這算什么事兒?”
“不就是很平常的處理民間糾紛么?”
即便是平日里與文大人不對付的大臣都忍不住議論,“他當初本就是王城內的治安官吏,諸如此類的案子數不勝數,有何必要拿出來說?”
“是啊,文大人以前在懲治刁民方面,并無任何差池,不足為道!”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
文大人卻變了臉色,雙眼似是浮起憤恨之意,手指也不自覺摳著地面。
“還請諸位大人安靜,聽下官繼續道來。”李鷂走到文大人身旁,“文大人,可還記得下官提到的案子?”
文大人低著頭,“記得……當然記得……”
李鷂又問:“據下官核查,那三個平民并未聚眾鬧事,甚至根本沒有動手,為何卻遭文大人懲處?”
文大人咬著后槽牙,“他們……說了些難聽的話。”
“哦?什么難聽的話?”李鷂不斷追問,“是對文大人你出不遜嗎?依照大玄律法,辱罵官員者,視情節輕重,最多罰錢百文或杖責五下關入牢房十天半個月,文大人為何對那三人格外嚴酷?”
“他們……他們……”文大人支支吾吾,似有難之隱。
蕭啟棣沉聲開口:“文大人,回答李大人的話。”
文大人額角青筋暴起,咬著牙說:“他們沒有對我出不遜,他們……是罵了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具體是誰?怎么罵的?”
“我……”
面對李鷂的不斷逼問,文大人好像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這讓在場的大臣們覺得更加莫名其妙了。
一來,這事情看上去毫無拎出來說的價值。
二來,此事跟目前君上要處置榮瑞公,卻遭過半大臣強烈反對的情況,有何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