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失去的悲傷感填滿胸腔。
她后悔了。
后悔以前不該一直冷著他。
他陪了她六七年啊。
人生能有幾個六七年,他從二十幾歲,熬到如今三十多歲了。
他頂著他父親施加給他的壓力,不曾動搖過、退縮過,一直留在京中陪著她和孩子。
換成旁的女人,心早就被他捂熱了吧。
可她的過往,把她變得冷血冷情,他陪了她兩三年都捂不熱她的心。
她只是習慣了有他的存在。
后來因為怕他分走她的孩子,她才勉強同意他繼續來將軍府。
他一如既往陪在她和孩子身邊。
一陪又是一年,兩年…
直到小兒子生病暈厥、反復不好,她才知道他的陪伴有多珍貴,她才開始動搖,開始不受控制地在心底對他重新滋生出愛意。
可她太理智了。
她知道自己給不了沈東灼正常的男歡女愛,她從來不敢去回應他。
哪怕他兩個月前要去遠東,她跟他說的五年之約,想的都是他回遠東后就能慢慢忘了她和孩子,她不是真想要等他五年之后來娶她…
現在她后悔了。
以前不該那樣對他。
可他醒不過來了,一切都晚了。
孟梁安伏在沈東灼胸膛下方哭得身子發顫。
終究,是現在的她負了他,而非當年的他負了她。
哭了許久,孟梁安才漸漸冷靜下來,她怕壓壞了沈東灼,忙直起身,用袖子拼命擦著被她哭濕了的被褥。
夏日的被子輕薄,她怕被她哭濕了的被褥,會弄濕沈東灼的衣裳。
之后坐在床邊,跟被抽走了神魂般,就那樣坐了一夜。
次日兩個孩子睡醒來找她。
她憔悴得不像樣,孩子和嬤嬤都有些被嚇到,嬤嬤擔心喊她:“縣主…”
“今日孩子不去宮學了,帶他們去用早膳,然后帶他們去花園玩吧。”孟梁安疲憊說完,低頭哄兩個孩子跟嬤嬤去。
兩個孩子趴在床邊看了幾眼爹爹后,才跟嬤嬤離開。
丫鬟送了早膳過來。
孟梁安一口都沒吃。
她摸沈東灼的身體,摸沈東灼的鼻息,身體還是溫的,也還有鼻息。
然后她就趴在了床沿邊。
她很疲憊,很累。
但她睡不著,就那樣趴著。
姜心棠知道昨日是一月之期,昨日她來了將軍府,想看沈東灼有沒有醒。
可昨日沈東灼沒醒。
她擔心安安姐,昨夜想留在將軍府陪著安安姐,但蕭遲不答應她留在將軍府過夜,很晚了還出宮來把她帶回宮去。
她一整夜都不怎么睡得著。
用完早膳,三個孩子都被送去宮學后,她就又急急出宮去將軍府。
入將軍府時,見將軍府一切正常,姜心棠才暗松口氣。
她去了孟梁安院中。
孟梁安的貼身丫鬟見她來,紅著眼眶告訴她,縣主昨夜守了世子一夜,好像哭了,今日一口早膳都沒吃。
姜心棠聽丫鬟這樣說,就知道沈東灼還是沒醒來,但也還活著。
她入里屋去,想勸安安姐吃一些。
但見安安姐趴在床上。
姜心棠見沈東灼蓋著被褥胸膛沒有裸露出來,便過去,但安安姐閉著眼睛,似睡著了,她便沒有說話,退出里屋,去找薛神醫。
孟梁安遲鈍地感覺到有人入屋來。
她不想理,繼續趴著。
漸漸地,她覺得自己應該是睡著了,還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