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釅,將沈府吞沒。
蕭衍身影如同鬼魅,幾個起落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沈府,來到外面的大街上。
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走到拐角處,一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靠近,恭敬地垂首而立,正是無劫。
無劫看著自家主子從高墻上一躍而下,動作瀟灑又利落,只是那張平日里就沒什么表情的俊臉上,此刻比寒風臘月的深冬,還要冷上幾分。
尤其是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慵懶和漫不經心的眸子,像是結了冰的水面,盡管面無表情,卻無端讓人想要逃離。
他跟在蕭衍身邊多年,最是清楚主子的脾氣秉性。心情寫在臉上,可不常見,看來是在他們未來女主子那邊,碰釘子了。
無劫知道自己是在作死,但抵不住好奇心作祟,心癢難耐,迫不及待想知道主子是怎么在里頭吃癟的。
他小心翼翼跟上蕭衍的步伐,兩人一前一后,沿著房頂穿行,最后停在了一處早已備好的普通馬車前。
蕭衍率先上了馬車,無劫緊隨其后,坐在本屬于車夫的位置上,輕輕一抖韁繩,馬車平穩地駛入夜色。
別看馬車表面普通,車內卻寬敞舒適,座位上鋪著柔軟的絲毯,小幾上固定著一盞琉璃燈,散發出穩定而柔和的光暈。
蕭衍靠在引枕上,閉目養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扳指,那塊羊脂玉扳指,和送沈清嫵耳珰的玉,出自同一塊,玉質溫潤,冬暖夏涼。
那是父親當年攻打西域時,在沙漠里發現的。
他還記得那是一塊比巴掌大一點的玉,父親給他做了一個扳指,給母親做了一對耳珰。
還剩了半塊,母親又讓父親做了一對耳珰和一對玉佩。
無劫一邊駕車,一邊豎著耳朵聽著車廂內的動靜,里面什么聲音也沒有,似乎是睡著了。
他忍了又忍,終究是沒按捺住那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趁著拐入一條更偏僻的街道,車速放緩的空隙,似是關心地問道:“侯爺,事情辦得還順利嗎?”
“永康郡主是不是已經就寢了,屬下瞧您出來時,神色似乎,有些嚴肅?”
無劫不敢直接說臉色難看,不然打聽的目的就太明顯了。
車廂內,蕭衍摩挲玉佩的手指微微一頓。
順利?
蕭衍皺著的眉頭,都能夾死一只蒼蠅了。
想起那丫頭警惕的眼神,渾身防備的模樣,襯得他仿佛什么洪水猛獸一樣。他靠近一步,她能退三步,還說什么,要和他保持距離。
他好心好意地親自去提醒她,不要玩火自焚,要當心太后,以及如何應對,她倒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不對,她不是狗,她是狡猾的狐貍!
這小狐貍,簡直是不知好歹!不解風情!一股莫名的郁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車內久久沒有回應,無劫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這情況,看來不太妙啊,他家主子也有吃癟的一天。
“侯爺,這永康郡主,一看就是個有主見的女子。那沈二姑娘數次挖坑陷害她,最后都自食惡果,足可見她心思縝密。這種女子,不是幾句甜蜜語,和幾件禮物,就能敞開心扉接納人的,您要講究策略,策略您懂嗎?這追姑娘啊,就和行軍打仗是一樣的。”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