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頁加載的進度條在屏幕頂端緩慢爬行。
宋安璃的手指停在鼠標上,人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
當那些塵封的報道和圖片一張張加載出來時,書房里的空氣都凝固了。
何霜,十二星座系列,二十年前的獲獎作品。
照片上,那些項鏈、耳環、手鐲的設計,線條、構圖,甚至是一些細微的裝飾,都和她剛剛在母親遺稿上看到的“我的星語”系列,幾乎一模一樣。
不是相似,是復刻。
一個荒唐又冰冷的事實,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有人,偷走了她母親的人生。
她關掉網頁,身體靠進冰涼的椅背里。腦子里亂成一團麻。憤怒,屈辱,還有一種巨大的悲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需要跟人說說話。
宋安璃從書房出來,客廳里只開著一盞落地燈。周時淮就坐在燈下的沙發里,手里拿著一本書,但沒有翻動,只是安靜地坐在那,像是在等她。
聽到動靜,他抬起臉。
宋安璃什么也沒說,走過去,把那個裝滿手稿的文件夾,放到了他面前的茶幾上。
“你看看這個。”
周時淮放下書,打開文件夾,一頁一頁地翻看。他看得很仔細,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活動。
“然后,你再看這個。”宋安璃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轉過去,屏幕上是她剛才搜到的,關于何霜“十二星座”的全部資料。
周時淮看完,把電腦推回原位,沒有立刻開口。
“這不是巧合。”宋安璃先開了口,每個字都咬得很重,“這是我母親的東西。”
“嗯。”周時淮應了一聲,他沒有說些安慰的話,而是直接問了最關鍵的問題,“何霜的系列,是二十年前發布的。你母親的這些手稿,有辦法證明創作時間在發布會之前嗎?”
他的冷靜,把宋安璃從翻涌的情緒里拉了出來。
她搖頭。“沒有。這些都是草稿,上面沒有日期。我母親沒有把設計拿去注冊的習慣。”
“那就很難辦。”周時淮陳述著事實,“單憑這些手稿,告不了她抄襲。二十年的時間太久了,很難找到人證。”
是啊,太難了。所以那個小偷,才敢這么肆無忌憚地,頂著她母親的才華和心血,享受了二十年的風光和贊譽。
宋安璃胸口堵得厲害,她站起身,在客廳里來回走了幾步。
“我睡不著。”
“出去走走吧。”周時淮也站了起來,“院子里的空氣好。”
夜深了,別墅的庭院里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石子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宋安璃滿腦子都是母親的手稿和何霜那張掛著得體笑容的臉,心里燒著一團火,卻無處發泄。
周時淮就那么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沉默,卻讓她感到了一種無形的支撐。
不知道走了多久,東方的天際線,漸漸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天快亮了。
凌晨的山風帶著涼意,宋安璃只穿了件單薄的睡袍,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下一秒,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外套,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停下腳步,回頭。周時淮已經走到了她身邊,他只穿著一件t恤,高大的身形在熹微的晨光里,輪廓清晰。
“謝謝。”
他沒說話,只是和她并肩站著。
一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頭發上。
他伸出手,手指很輕地拂過她的發絲,將那片葉子捻了下來。他的指尖帶著一點涼意,碰觸的瞬間,宋安璃的心跳停了一下。
她看著他,看著這個總是在她需要時,第一時間出現的男人。
“周時淮,”她輕聲開口,“有你在,真好。”
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
如果沒有他,這段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