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南城,一個下雨的晚上。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緩慢又清晰。
“你記不記得,你在一條小巷里,救過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宋安璃掙扎的動作停住了。
那段記憶太久遠,也太模糊,被她塵封在腦海的角落。一個雨夜,一條漆黑的小巷,一個倒在血泊里的人。她只是打了通急救電話,甚至沒看清那個人的臉。
原來是他。
那份她以為是萍水相逢的善意,竟然是這一切孽緣的開始。
他是在用這件事告訴她,他不是處心積慮的算計,而是蓄謀已久的深情?
可笑。
宋安璃的身體停止了顫抖,那雙被淚水浸透的眼睛里,最后一點光也熄滅了。她看著他,看著這個試圖用一份陳年的恩情來為自己辯解的男人,忽然就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我不記得了。”
她開口,吐出五個字,抽干了周時淮全身的力氣。
她抬手,用力推開了他。這一次,周時淮沒有再堅持,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
宋安璃從地上站起來,腿還是麻的,每走一步都搖搖晃晃。她把披在肩上的風衣扯下來,扔在地上,然后頭也不回地朝墓園外走去。
“安璃!”周時淮想追上去。
“別跟著我。”
她沒有回頭,丟下這句話,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的薄霧里。
黑色的賓利在山路上疾馳,宋安璃開得很快,車窗大開著,冷風灌進來,吹得她臉頰生疼。她從后視鏡里,看到了那輛緊追不舍的黑色越野。
他還是跟上來了。
宋安璃踩下油門,車速更快了。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欺騙,背叛,謊……她的人生,被這些東西填滿了。她以為自己已經刀槍不入,可周時淮的欺騙,還是成了刺進她心臟最深的那根毒刺。
因為她動心了。
她竟然對一個滿口謊的騙子,動了心。
車子最終還是回到了別墅。她用最快的速度沖上二樓,從衣帽間里拖出一個行李箱,打開,開始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往里扔。
周時淮沖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她把那些他親手為她挑選的衣服,裙子,毫不留戀地塞進行李箱,動作利落得沒有半分遲疑。
“你要去哪兒?”他堵在門口,堵住了她的去路。
宋安璃沒有理他,繼續收拾東西,把梳妝臺上的瓶瓶罐罐掃進行李袋。
“我問你話!”周時淮上前,一把按住了她的行李箱。
宋安璃終于停了手,她抬起臉,那雙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里面卻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讓開。”
“我不讓。”他固執地站在那里,“安璃,我們談談。”
“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宋安璃試圖把自己的箱子從他手下抽出來。
“我說我不離婚!”他拔高了音量,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我不同意!”
宋安璃抽不動箱子,索性松了手。她站直了身體,就這么看著他。
“周時淮,”她叫他的全名,然后很輕地笑了一下,“你憑什么不同意?”
“憑你是京城周家的大少爺?還是憑你是璀璨珠寶的大股東?”她往前走了一步,湊到他面前,仰起臉,“周總,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只是協議結婚。現在,我單方面終止協議。”
“我不管什么協議!”他抓著她的肩膀,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我愛你!這跟協議沒關系!”
“愛?”宋安璃重復了一遍這個字,臉上的嘲諷更深了,“你所謂的愛,就是把我當個傻子一樣騙了這么久?從你的名字,到你的身份,周時淮,你身上到底有哪一點,是真的?”
“你現在說的每一個字,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
她的話,字字誅心。
周時淮看著她,喉嚨里堵得發不出一個音節。
宋安璃掰開他的手,一根一根,用力到指尖泛白。
“以后不用再來公司了,我的安危,就不勞煩周總費心了。”她拉過行李箱,拉上拉鏈,“至于離婚協議和股份轉讓的具體事宜,明天,我的律師會聯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