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了一個隱藏極深的,界面只有黑白兩色的應用程序。
那是他親手編寫的,一個絕對安全的定位系統。
在念念第一次戴上那個刻著平安符的紅繩項鏈時,他就將一枚比米粒還小的,擁有獨立供電系統的微型定位器,植入了那個小小的平安扣里。
那是他作為一個父親,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不安,也是他為女兒準備的最后一道防線。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真的會用到它。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一點。
手機屏幕上,京城的立體地圖瞬間展開。
下一秒。
一個刺目的,劇烈閃爍的紅點,出現在地圖的西北角。
那是一片廢棄的工業區。
找到了。
在看到那個紅點的瞬間,顧承頤身上那股幾乎要失控的狂暴氣息,奇跡般地平息了下去。
所有的憤怒,恐懼,與殺意,都如同百川歸海,凝聚成了一個點。
一個冰冷,堅硬,充滿了絕對毀滅意志的奇點。
他抬起頭,看向孟聽雨。
他的眼神,依舊冰冷得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但那冰層之下,卻涌動著一股令人心安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將孟聽雨輕輕擁入懷中,用沾著自己鮮血的手,撫摸著她的后背。
“別怕。”
他重復道,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金石般的力量,砸進孟聽雨混亂的腦海里。
“我親自去。”
“把我們的女兒,帶回來。”
死寂。
客廳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那只被砸出凹陷的墻壁,蛛網般的裂紋無聲地蔓延,仿佛在嘲笑著人類所有的脆弱與無力。
顧承頤手上的鮮血,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
聲音不大,卻在孟聽雨的耳膜里,被放大了千百倍,變成了催命的鼓點。
她癱軟在顧承頤的懷里,身體的顫抖無法抑制。
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一種從骨髓深處滲透出來的,名為絕望的寒意。
前世的記憶如同跗骨之蛆,再一次纏上了她。
女兒冰冷的身體,李建軍一家人冷漠的嘴臉,還有她自己臨死前那滿腔的不甘與悔恨。
她以為她重生了,一切都可以改變。
可命運的巨輪,似乎只是換了一種更殘忍的方式,重新向她碾壓而來。
“念念……”
她的嘴唇翕動著,發出的聲音破碎得不成調。
顧承頤收緊了抱著她的手臂。
他懷里的女人,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又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她的恐懼,她的絕望,透過相貼的肌膚,化作最尖銳的冰錐,一寸寸扎進他的心臟。
他那顆曾以為早已死去的心,此刻正被撕扯得鮮血淋漓。
“別怕。”
他再一次重復,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
孟聽雨緩緩抬起頭,淚眼模糊中,她看到顧承頤那雙猩紅的眼。
那里面沒有了平日的清冷,只有一片被點燃的,焚盡一切的瘋狂。
可在這片瘋狂的深處,她又看到了一點別的東西。
是他的手,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正穩定地托著她的后背,源源不斷地傳來一股灼人的溫度。
是他的眼神,在與她對視的瞬間,那毀天滅地的暴戾被強行壓下,凝聚成一種冰冷而堅固的意志。
孟聽雨混亂的大腦,仿佛被這股力量強行注入了一絲清明。
她猛地抓住了顧承頤的衣襟,指甲深深地陷了進去。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