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絲無奈,一絲寵溺,還有滿溢出來的,深沉的愛意。
    她沒有去接那個文件夾。
    在客廳里所有人屏息的注視下,孟聽雨只是環著他的脖子,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頸后柔軟的短發。
    然后,她緩緩松開了手。
    在顧承頤驟然收緊的目光中,她伸出雙手,輕輕地,搭在了那個藍色文件夾的邊緣。
    所有人都以為她要接過去了。
    顧老爺子甚至已經準備好要撫掌大笑了。
    然而,孟聽雨的手指只是輕輕用力。
    她將那個足以讓整個京城為之震動的文件夾,一點一點,溫柔而又堅定地,推了回去。
    動作很輕。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
    文件夾的硬殼邊緣,輕輕抵在了顧承頤的胸口。
    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悶響。
    顧承頤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了。
    他眼中的光,那剛剛才被點燃的,熾熱如恒星的光芒,在這一刻,劇烈地閃爍了一下,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
    他不懂。
    為什么?
    他以為,這是他能給她的,最好的東西。
    這是他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構建出的,最安全的堡壘。
    她為什么不要?
    客廳里剛剛緩和下來的氣氛,再一次繃緊。
    顧老爺子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渾濁的老眼里寫滿了錯愕。
    云百草也皺起了眉頭,不解地看著孟聽雨。
    只有角落里的云思思,嘴角勾起了一抹幾不可見的,嘲諷的弧度。
    看吧,果然是欲擒故縱的把戲。
    她就不信,有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孟聽雨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但她的目光,始終只落在顧承頤一個人的身上。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慌亂,看到了他瞬間蒼白下去的臉色,看到了他緊抿的薄唇。
    這個男人,這個在面對生死時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卻因為她的一個動作,流露出了近乎孩童般的,被遺棄時的無措。
    她的心,驀地一疼。
    “承頤。”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一縷春風,試圖吹散他眼中的寒冰。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她頓了頓,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但是,這個我不能要。”
    轟——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顧承頤的腦海里炸開。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捧著文件夾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膝蓋下的木地板,傳來一陣陣刺骨的涼意,順著脊椎,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不愿意。
    這個認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臟。
    比當年實驗室爆炸,鋼筋穿透身體的瞬間,還要痛。
    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想開口問為什么。
    可喉嚨里像是被塞了一團滾燙的棉花,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只能用那雙重新變得空洞而絕望的眼睛,死死地,望著她。
    那眼神,像一只瀕死的小獸,充滿了哀求與不解。
    他不懂,他到底哪里做錯了。
    是文件夾不夠厚?
    是里面的資產不夠多?
    還是……他這個人,終究不值得她托付一生?
    他被判了-->>死刑的身體,即便在她的調理下漸漸好轉,也終究是殘破的。
    他孤僻冷漠的性格,即便為她融化,也終究是乏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