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根本不是與他們起爭執的時候!
她當即轉身朝著一不發的“宋詡”一跪,“求大皇子殿下和住持大發慈悲,派人下崖搜人吧!”
“宋詡”聞輕咳一聲,緩緩頷首。
身后,蕭義立刻凜聲朝著妄心道,“失蹤的還有我家小殿下,還請大師命人領路,我們要下崖搜救!”
聽聞皇長孫也失蹤了,妄心握著犍槌的手緊了緊,不動聲色看了蘇玉朦一眼,“無音,調集寺內僧眾,助大皇子下崖搜人。”
灰衣僧人恭聲應下,“是,住持。”
……
她……還活著?
不知過去多久,沈星染只覺舌下清涼,滿嘴的薄荷清香似乎驅散了鼻尖腥濃的血味,眼皮似有千斤重。
費力抬起,朦朧的視界里,她看到了一片嶙峋荒蕪的景象。
她用力甩了甩昏沉的腦袋。還記得她們疾速下墜時,有一道白影掠過救了她們。
那人就如謫仙般腳踩著崖壁上凸起的樹枝和石塊,飄然而來,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提起小蕊初的后衣領。
她想回頭看看誰救了她們,可是后背的劇痛讓她昏了過去。
如今,那人就坐在她背后,灼燙的雙掌貼在她后背,體內似有源源不斷的暖意涌來。
他竟然,用內力為她療傷?
對面不遠處的石塊上,小蕊初就躺在那兒,睡得很沉。
“阿初……”
沈星染掙扎想去查看小蕊初的脈搏和身上。
她年紀還小,萬一傷著筋骨……
“傷成這樣還亂動,不要命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尾音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嘶啞。
沈星染轉過臉,瞬間被他的面容攝了心神,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他相貌俊美,輪廓清朗,鼻梁高挺如同雕刻般。最重要的,是他長得跟顧津元一模一樣。
可她卻很清楚,這不是顧津元!
顧津元的眉眼是溫潤的江南煙雨,而眼前這人,眉峰如刀,眼神銳利如鷹顧狼視,帶著沙場淬煉出的凜冽殺氣。
不說話時,氣質矜貴清冷,如山澗冰雪,高不可攀。
“你是顧謹年……顧大將軍?”
她能想到的,唯有那位傳說中戰功赫赫,卻早已“馬革裹尸”的大哥。
顧謹年沒死!
沈星染心里瞬間驚喜萬分。
顧謹年這個人,就是顧津元欺君罔上最好的證據!
只要能留住他,等合適的時候推出來,誰都保不住顧家!
只是,他會愿意幫她嗎?
顧謹年并未否認,只是沉默地收斂內力,抵在她后背的手掌卻并未立刻移開,隔著衣料,傳來灼人的溫度。
沈星染穩住身形,立刻想要退開,可他們所坐的石塊窄小,周圍皆是嶙峋怪石。
摔下去,免不了又要受傷。
見他沒有否認身份,她轉過臉,直面他的目光,美眸中驚疑交加,“大將軍為何寧愿‘戰死’,也不肯現身,揭穿他們的惡行?”
陪他浴血沙場的梅家兄弟死的死傷的傷,用命換來的軍功又被人頂替,若他沒死,怎么可能不報仇?
是因為顧念自己的血脈至親?可一個名震天下的將軍,不該如此懦弱才對。
“看來,弟妹知道的還挺多。”顧謹年聞,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似嘲弄,又似別有深意。
他身體前傾,高大的身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指尖狀似無意地拂過她散落鬢邊的一縷濕發,眼神卻銳利如刀,緊鎖她每一個細微表情。
“弟妹如此為我不平,是心疼為兄……還是擔心,某些秘密,會隨著我的‘死而復生’,一同被翻出來?”
顧津元要是突然活了。
她想要跳離顧家這個火坑可就沒那么容易了,一旦頂替軍功的事被揭穿,身為顧津元夫人的她,即便再無辜,也會被牽連。
反倒是蘇玉朦,一句不知情,就能推得一干二凈,旁人反而還會同情她!
什么秘密?
沈星染心頭一跳,不禁想起新婚夜的那場宿醉,再著近在咫尺的臉龐,臉頰不爭氣地發燙。
在她記憶中,顧謹年是個克己復禮,清心寡欲之人,若不然,也不至于讓蘇玉朦守了這么多年的活寡。
她實在無法將他與那夜失控的男人聯系在一起。
所以他是在試探?
慢慢鎮定下來,沈星染不退反進,仰頭迎上他審視的目光。
反客為主,指尖若有似無劃過他為救人被樹枝勾破的裂口,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惋惜與贊賞。
“我只是為大將軍不值。若您仍在,邊境防線,何至于如今日般頻頻告急?”
她指尖的溫度透過里衣,讓顧謹年浮起一陣戰栗。
他眸色一黯,猛地擒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不重,卻足以讓她無法掙脫。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可聞,氣氛陡然的曖昧下,是洶涌的暗流與博弈。
“值或不值,豈是表面軍功所能衡量?”
他目光掠過她強作鎮定的眉眼,最終停在她微顫的唇上,低語如魅,“倒是弟妹你,似乎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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