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啊!”
“別放跑了狗官!”
喊殺聲震天動地,刀光劍影晃得人眼花繚亂。
王柬被這陣仗嚇得肝膽俱裂。
被強推上馬,剛要起步。
一支冷箭“嗖”的一聲,貼著他的頭皮飛過,削掉了他一縷本就散亂的頭發。
“啊——!”
王柬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兩眼一翻,差點又暈過去。
王柬哪里知道。
那放箭的女匪,正躲在遠處的一塊巨石后,被柳青妍死死按住。
“說了多少遍,朝天放!朝天放!你差點真把他射死!”柳青妍又氣又急。
那女匪也委屈:“二當家的,我……我手滑了……”
“快撤!”
將王柬推上馬背的郡兵狠狠用刀背在馬屁股上一拍。
馬匹吃痛,載著王柬就跑。
“給我追!殺了那狗官!一個都別放過!”
f馮四娘一馬當先,率領著一眾女匪,在后面“瘋狂”追擊。
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追逃,正式上演。
箭矢如蝗蟲般,不斷從王柬的耳邊、頭頂、身側呼嘯而過。
每一聲破空之響,都讓他的心臟狠狠抽搐一下。
女匪們不堪入耳的叫罵聲,更是讓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追上,然后被亂刀砍成肉泥。
王柬死死地抱著身下的馬匹,生怕自己會掉下去。
一股熱流從身下涌出,腥臊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他,王柬,堂堂三品巡察使,竟然失禁了。
不過這也正常。
尋常人遭遇這個情況都會嚇得大小便失禁。
王柬雖說精明,但也是個文官,不是武官,沒有上陣打仗過。
不失禁反倒不正常。
這場追擊,足足持續了十幾里地。
直到馮四娘率領的女匪們看似“人困馬乏”,“力不能支”,才終于不甘心地停下腳步。
……
整個過程,天衣無縫。
直到身后的喊殺聲徹底消失,王柬才敢稍稍抬起頭。
逃出生天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全身,他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癱軟在馬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冷汗和污物早已浸透了他那身原本華貴的絲綢官袍,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
曾經的三品大員,此刻威儀盡失,狼狽得像一條喪家之犬。
王柬看向一旁策馬并行,衣甲整齊、面不改色的陳遠,渾濁的眼中擠出幾分感激:“陳……陳郡尉,此番救命之恩,本官……本官沒齒難忘!”
陳遠面無表情頷首:“王大人重了,此乃下官分內之事。”
然而,在王柬感激涕零的表象之下。
一股對陳遠,比對匪寇更惡毒的怨恨,正在心中瘋狂滋生。
陳遠看到了。
看到了自己最狼狽、最羞恥、毫無尊嚴的一面。
而且。
此事源頭也是全因陳遠。
若不是為了針對你陳遠,為了那葉家三女,自己怎會遭此劫難,落得如此下場?
……
隊伍安全返回齊州郡城。
程懷恩早已焦急地等在城門口。
當他看到王柬雖然狼狽,但終究是囫圇個兒地被救了回來時,頓時大喜過望。
“王大人受驚了!
“快,快!快去請最好的郎中!”
程懷恩快步迎上,命人安排一切,為王柬接風洗塵。
當晚。
郡守府大擺筵席。
名義上是為王柬壓驚,實際上也是慶祝齊州府躲過了一場天大的麻煩。
席間,王柬已換上一身干凈的官服。
但面色依舊蒼白,眼神惶恐,如同驚弓之鳥。
任何稍大一點的聲響,比如侍女失手打碎一個盤子,都會讓他嚇得渾身一哆嗦。
那副可憐的模樣,引來了在座所有官員同情的目光。
王柬強作鎮定,端起酒杯,當著所有官員的面,將陳遠大肆吹捧了一番。
“諸位,此番若非陳郡尉,本官早已是刀下亡魂!”
“陳郡尉智勇雙全,膽識過人,深入虎穴,力挽狂瀾!
“實乃我大周朝的國之棟梁,社稷之干城啊!!”
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仿佛陳遠是他再生父母。
陳遠只是謙遜地拱手,連稱不敢當。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驚魂稍定的王柬,終于圖窮匕見。
他放下酒杯,一臉誠懇地看向陳遠。
“陳郡尉,本官有一不情之請。”
“王大人請講。”
王柬嘆了口氣,臉上露出后怕的神色:
“經此一劫,本官深感身邊護衛力量之不足,實在是……日夜難安啊。”
“離京之時,圣上殷殷囑托,北上巡察之責,不敢耽擱。
“本官想明日便啟程前往滄州,故此,想請陳郡尉能親自護送本官一程,以保萬全。”
其實。
王柬在北上一路,之所以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實是因為每過一府,當地都會派遣兵卒護送過境。
唯獨到了齊州府。
因為一來就與程懷恩、陳遠鬧了矛盾。
沒有額外兵卒保護,就靠著那兩百帶來的“儀仗隊”,才遭此大難。
如今王柬提出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然而,王柬心中真正的算盤,卻是要盡快趕到滄州,向那里的云麾將軍羅季涯借兵!
然后,以雷霆之勢殺回齊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