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橋嘆了口氣,喊來周慶說:“我聽說城郊有個寺廟?”
“對,叫普濟寺,可靈驗了。”
“你快去普濟寺一趟,請幾個大師來做法事,要做滿三天。”
周慶點頭,“我馬上就去。”
魏婆子聽見這句話又嚷起來,“請什么大師,家里哪有那么多銀子!”
“銀子我來出!”周月橋壓著怒氣,“好歹是一條性命,這些銀子我還出得起!”
“有這么多銀子給個死人花……”
“別忘了她是怎么死的,這是你們大房做的孽,我是不怕,你們就不怕夜里睡不著嗎?”
魏婆子不敢吱聲了,薛氏過的什么日子她是清楚的。
村里人看在眼里,都覺得周月橋仁義。
“同是一個根子的怎么就差這么多?”
“這周家大房的人要壞壞一窩,難怪發達的是老二家!”
大房的人聽見這話也敢怒不敢。
村里人漸漸就散了,大年三十的誰不想過個好年,遇到這種事沒人想找點晦氣回家,留下的也就是幾家親戚,走不了得留下幫忙才行。
周月橋信不過大房的人,讓周老二找了余老叔去鎮上置辦喪禮要用的物件,要往上買往好的買,薛娘子生前沒有過過好日子,葬禮至少也不能太寒酸了。
至于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大約是有一份愧疚的吧。
其實周月橋或許是能救她的,只需要把人往江寧孫嬤嬤家一送,薛娘子是個勤快人,洗衣做飯的,總有她一口飯吃,不至于餓死凍死,而大房的人也不會想到她身上來,更找不著人,過一段時間就消停了。
但周月橋顧慮太多,薛娘子是大房的媳婦,這個身份就讓她心存芥蒂,怕后面還有一連串的麻煩事,所以她選擇了沉默,什么都沒說,卻白白送了她一條性命。
明明她不是那么熱心腸的人,卻心有不安啊。
她又匆匆回了趟家,從衣柜里找出一身妝花緞的衣裙,沒穿過幾次的那種,按薛娘子的身量改了,讓來幫忙的嬸子給換上,甚至又給擦了些胭脂水粉的。
可惜她實在太瘦了,一把骨頭,哪怕換上了錦緞化了妝也有些不倫不類的,再加上尸體被泡發了顯得有些扭曲,但好歹沒那么恐怖了。
周老大一家子本想躲回屋里的,但被親戚給攆了出來。
“我們在幫忙你們倒是躲清閑算怎么回事?”
“看看人家二娘,又出銀子又出力的,你們家倒是好,竟然還想躲,別真做了什么虧心事怕薛娘子找上來!”
婦人們聽了周月橋的話也是一口一個找上門,一口一個鬼啊下地獄啊什么的,讓平日里囂張跋扈的章翠花成了不敢出聲的鵪鶉,老老實實的站在正屋剛布置好的靈堂里。
而周老大周來喜蹲在一邊,完全不敢看薛娘子一眼,周來旺倒是還能進進出出做些事,那新媳婦是完全插不上手,還試圖擠到柳葉面前解釋。
本來這范家嫁女就有一部分是沖著二房能幫扶的原因來的,她自然是想去周老二跟柳葉面前刷刷存在感,但柳葉對她印象并不好,也忙著呢,誰有空搭理她。
范娘子又覺得被忽視委屈了,紅著眼眶,被魏婆子瞧見這番作態臭罵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