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身彎著，必須用力抬頭才能看到裴清悅。

從裴清悅的角度看去，他的模樣讓她嚇了一跳，趕忙往后退了幾步。

“你是哪家小姐？”

管家一看裴清悅的穿著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微微皺眉。

自從柳家落敗以來，幾乎就沒了朋友，別說深夜，就是白日也不見得會有人主動上門。

“這小姐不知道是誰家的，竟主動上門，不知所謂何事。”

裴清悅咬著嘴唇，朝房門內看了一眼，“我……我找我娘。”

“你娘？”

管家微微皺眉，“你娘是誰？”

“她叫柳若芳。”

裴清悅報了名字，“我娘前些日子回了柳家，我走投無路了，是特地來找她的。”

管家一愣，把門打開一些，自己也走了出來。

他努力伸直腰，把油燈舉得更高，朝裴清悅靠近，油燈上的火苗差點把裴清悅的頭發燒了，她趕忙躲開，卻不敢大聲嚷嚷。

柳家是她最后的去處了，若是連柳家都不愿意收留她，裴清悅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

“原來你是趙家剛認回的大小姐。”

管家總算看清了裴清悅的臉，點點頭，“柳大小姐前些日子確實回來了，只不過……”

管家似乎想到了什么，輕輕搖頭，“柳大小姐眼下也是自身難保，恐怕顧不了你，你還是回去吧。”

“趙家既然認了你，想必會好好待你，你又何必來我們柳家呢？柳家當初不知道你的存在，現在自然也不會認你，你走吧。”

“不，我已經沒地方去了！”

裴清悅一把抓住管家的胳膊，“管家，求求你，你讓我進去吧！我只見我母親一面，就算不讓我在這過夜也行，求求您了！”

裴清悅快要崩潰了，但她并不氣餒。

要說這世上還有誰是真正重視自己的人，那也就只剩下柳若芳了。

在裴家時，柳若芳所做的一切壞事，都是在給裴清悅鋪路，她希望裴清悅能把裴清珂比下去，贏得裴家的一切。

當初裴清珂嫁給宋庭舟，裴青云說什么都不同意，柳若芳卻很高興。

裴清珂早早出嫁，裴清悅就沒有了競爭對手，她可以在裴青云跟前盡孝，做女兒該做的事，承歡膝下。

時間久了，裴青云總歸會有幾分動容的，包括后來柳若芳處處針對裴清珂，也都是為了裴清悅。

所以裴清悅確信，只要讓她見母親一面，柳若芳一定會讓她留下的。

她畢竟是柳家唯一的女兒，就算柳若芳出嫁多年，但借著裴家的勢力，也算是對柳家照顧周全了，難道柳家連這份功勞也不想認嗎？

“管家爺爺，你就讓我進去吧！”

裴清悅不停哀求。

見管家根本不理會自己，轉身就要關門，裴清悅忍不住了，扯開嗓子朝里面大喊，“娘！我來找你了！娘，你快出來見我呀！”

這是裴清悅長這么大以來最黑暗的一個夜晚，她從來沒那么無助過，也從來沒覺得自己這么可憐過。

但她并不放棄，如果連自己都放棄自己了，那她又該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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