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端著兩杯拿鐵轉身時,身后突然沖過來一個穿夾克的男人,胳膊肘狠狠撞在她手腕上。杯子脫手落地,滾燙的咖啡大半潑在了鄰桌一位女士的白色連衣裙上,留下一大片深褐色的污漬。
“你瞎了眼啊!”女人尖叫起來,猛地站起來,指著林溪的鼻子罵道,“知道我這裙子多少錢嗎?意大利空運來的高定,你賠得起嗎?”
林溪嚇得臉都白了,連忙蹲下去撿杯子碎片,手指被燙得通紅也沒察覺,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對、對不起……我幫您拿去干洗行不行?我、我賠干洗費……”
“干洗?”女人冷笑一聲,拍著裙子上的污漬,“這料子碰了水就毀了!干洗能恢復原樣?告訴你,要么賠我一件新的,要么拿現金來!”
周圍的客人都看了過來,林溪的臉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請、請問……要多少錢?”
“十七萬八!”女人報出數字時,下巴抬得老高,“識相點就趕緊賠錢,不然我現在就報警,讓你這小店都開不下去!”
林溪腿一軟,差點蹲坐在地上。十七萬……她不吃不喝干幾年也攢不夠。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從角落傳來:“這件‘valentino’的裙裝,去年秋冬款的經典款,正品確實要這個價。”
眾人循聲看去,陳陽不知何時站在了旁邊,目光落在女人的裙子上,語氣淡淡的,“但你這件領口的走線歪了三毫米,水洗標是后縫上去的,典型的高仿a貨,成本撐死三千。”
女人臉色驟變:“你胡說什么!我這是專柜買的!”
“哦?”陳陽挑眉,從錢包里抽出五張百元鈔放在桌上,“高仿的干洗費,五百塊足夠了。多的,就當給你買個教訓——別拿著假貨訛人,心太黑,容易栽跟頭。”
他又看了眼還愣在原地的林溪,聲音放緩了些:“收拾一下吧。”
女人看著那五百塊,又看看周圍人鄙夷的目光,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后抓起錢狠狠瞪了陳陽一眼,踩著高跟鞋狼狽地走了。
林溪這才回過神,連忙對陳陽鞠躬:“謝、謝謝您……”
女人剛走,咖啡店店長就匆匆從后廚跑出來,臉色難看地瞪著林溪:“你這才來幾天就惹這么dama煩!我們小本生意經不起這么折騰,你收拾東西走吧,這是你這幾天的工資。”
幾張皺巴巴的鈔票被塞進林溪手里,她捏著錢,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眼淚終于忍不住砸了下來,先是小聲抽噎,最后蹲在地上“哇”地哭出了聲。十七歲的年紀,背著全家的指望在城里討生活,剛丟了工作,委屈和恐懼像潮水一樣把她淹沒。
陳陽本已走到門口,聽見哭聲又停住腳步。他回頭看了眼蹲在地上哭得渾身發抖的林溪,沉默幾秒,走過去居高臨下地開口:“跟我走吧,我那里正好缺個幫工,管吃管住,月薪五千。”
林溪猛地抬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店長在旁邊愣了愣,想說什么,卻被陳陽冷冷掃過來的眼神堵了回去,訕訕地閉了嘴。
陳陽沒再等她回應,轉身朝門外走去,只留下一句:“想清楚就跟上,過時不候。”
陽光穿過玻璃門,在他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林溪攥著那幾張鈔票,看著那個背影,哭聲漸漸停了,眼里慢慢浮起一點猶豫和微弱的光。
林溪愣了幾秒,猛地抹掉眼淚,抓起桌上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包,幾乎是跑著追了出去。陳陽正靠在車邊抽煙,見她出來,掐滅煙頭拉開了車門:“地方不遠,先去拿行李。”
城中村的巷子又窄又暗,空氣中飄著潮濕的霉味。林溪的住處是頂樓加蓋的閣樓,只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個舊衣柜,墻角堆著幾個裝滿課本的紙箱——那是她沒帶走的高中教材,邊角都磨卷了。
她沒什么可收拾的,把幾件換洗衣物塞進帆布包,又抱出那箱課本,咬著唇看了看,最終還是放回了角落。陳陽在門口等著,沒催,只是看著她蹲下身,用抹布把積灰的桌面擦干凈,像是在跟這個住了半年的小閣樓告別。
上車時,林溪懷里緊緊抱著帆布包,指尖捏得發白。車子駛離巷子,匯入車流,她看著窗外越來越陌生的街景,小聲問:“您……您那里是做什么的?”
“家里缺個幫忙照看孩子的,”陳陽目視前方,語氣平淡,“平時跟著張嫂學學打理家務,不難。”
車子最終停在別墅區門口,林溪看著那扇雕花鐵門緩緩打開,里面的草坪和噴泉讓她下意識地攥緊了包帶。陳陽領著她走進客廳時,老林正指揮傭人擦花瓶,見了他們微微一愣,隨即躬身行禮。
“老林,帶她去二樓客房安頓,”陳陽脫下外套遞給傭人,“讓張嫂找身合適的衣服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