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笙的“盟友”二字,像一道冰冷的契約,烙印在寂靜的空氣里。沒有溫情,只有基于共同利益和清晰威脅的聯合。但這恰恰是林舒安此刻最需要的——一種剔除了情感干擾的、純粹的力量。
“趙氏的資金鏈,比這份報告顯示的更脆弱。”顧懷笙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她,望著腳下璀璨而冷漠的城市,“他們質押林武的股份,不是為了持有,而是為了在最后時刻套現,或者……作為攻擊林氏,拖人下水的炸彈。”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在分析市場數據,卻讓林舒安不寒而栗。
“他們威脅爺爺,提及顧家舊事,是狗急跳墻,也是最后的試探。如果林家退縮,他們就能爭取到喘息之機,甚至反咬一口。”他轉過身,目光如炬,“所以,不能退。”
“我們該怎么做?”林舒安問,強迫自己跟上他的思維節奏。
“第一步,穩住林家內部。”顧懷笙走回書桌旁,指尖點了點桌面,“你父親不擅爭斗,你母親雖能穩住一時,但缺乏制衡林武的實質力量。你需要讓你大哥林書鑫,立刻拿到能震懾其他董事的東西。”
“那份股權質押協議?”
“不止。”顧懷笙眼神銳利,“把趙氏資金鏈的報告,選擇性地、‘無意中’泄露給一兩位與你大哥交好,且對林武早有不滿的董事。恐慌,有時候比證據更有力。”
林舒安心領神會。這是要動搖林武在董事會的根基,讓他背后的支持者意識到與趙氏捆綁的巨大風險。
“第二步,”顧懷笙繼續道,語氣森然,“對付趙氏。他們不是想要林氏的主導權嗎?可以給他們。”
林舒安愕然抬頭。
顧懷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讓他們以為勝券在握,讓他們把最后一點資源都投入進來。然后,”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耳語,卻帶著致命的威脅,“在他們最志得意滿的時候,掐斷他們所有的資金渠道,公布他們海外轉移資產的證據。一擊斃命。”
林舒安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商業上的屠殺。她幾乎能想象到趙氏在那樣的打擊下,會如何瞬間土崩瓦解。
“那……關于顧夫人那件事……”她遲疑地開口,這是橫亙在兩家之間最深的刺。
顧懷笙的眼神驟然一暗,周身氣息再次變得危險起來。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這件事,我會親自處理。二十年前的事,不是幾句污蔑就能定論的。”他看向林舒安,目光深邃,“你只需要記住,無論聽到什么,林家,與此無關。”
這句話,像是一道赦令,又像是一道枷鎖。他選擇了(至少暫時選擇了)相信她,相信林家。這份信任,沉重而珍貴。
“我明白。”林舒安鄭重地點點頭。
“回去吧。”顧懷笙下了逐客令,“醫院里,還有一場戲需要你唱。在你爺爺醒來之前,守住防線。”
林舒安沒有再多,將u盤里關鍵文件的副本傳輸到自己加密的移動設備上,然后清理掉所有痕跡,拿起那個筆記本,轉身離開。
周謹依舊等在樓下,沉默地將她送回醫院。
重新踏入醫院消毒水氣味彌漫的走廊,林舒安感覺像是從另一個硝煙彌漫的戰場歸來。icu外的氣氛依舊凝重,但暗流已然不同。
母親鄭麗看到她,明顯松了口氣,快步迎上來,低聲道:“你二叔剛才又接了幾個電話,臉色很不好看。他提出要召開臨時家族會議,說有些緊急事務必須在老爺子醒來前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