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隔絕了外面的紛擾,只剩下儀器規律的、輕微的滴答聲,以及兩人交織的呼吸。慘白的日光燈被顧懷笙抬手關掉,只余床頭一盞暖黃的壁燈,在冰冷的消毒水氣味中,勉強暈開一小圈柔和的、私密的光暈。
林舒安依舊站在床邊,手被他緊緊攥在掌心,那力道甚至讓她覺得有些疼,但她沒有抽離,反而更緊地回握過去,仿佛要通過這肌膚的接觸,確認彼此真實的存在。
她的目光落在他肩頭厚厚的紗布上,那刺目的白色讓她心頭一陣陣發緊。“疼得厲害嗎?”她輕聲問,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柔軟。
顧懷笙搖了搖頭,深邃的目光始終鎖在她臉上,不曾移開半分。他的臉色在暖光下少了幾分駭人的蒼白,卻更清晰地透出一種傷后的倦怠和虛弱,這種罕見的狀態,莫名地扯動了林舒安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真的……沒事了?”她不放心地又問了一遍,另一只空著的手下意識地抬起,似乎想碰碰他的臉頰確認溫度,卻在半空中頓住,有些無措。
顧懷笙看到了她這個細微的動作。他握著她的手輕輕用力,將她往床邊帶了帶。“坐下。”他的聲音低啞,帶著不容置疑,卻又奇異地混合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
林舒安順從地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這個角度,她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眼睫投下的淡淡陰影,和他因失血而略顯干涸的唇瓣。
“嚇到了?”他問,目光在她依舊殘留著驚悸的眼底流連。
林舒安老實地點點頭,隨即又立刻搖頭,聲音有些哽咽:“我不是怕我自己……我是怕你……”怕你因為保護我而出事。后面的話她沒說出口,但那未盡的語意,彼此都懂。
顧懷笙的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無意識地、一遍遍地摩挲著,那粗糙的觸感帶來一種奇異的安撫。“我不會有事。”他陳述,語氣是慣有的篤定,仿佛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你也不會。”
這話語里的承諾和力量,讓林舒安一直懸著的心,終于緩緩落回實處。她看著他,看著他即使在傷重虛弱時,依舊挺直的脊梁和眼底不容摧折的堅韌,一種混合著心疼、依賴和無比安心的復雜情緒,滿滿地充盈在心間。
“以后……”她吸了吸鼻子,試圖讓聲音聽起來更鎮定些,“不許再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