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任何章法,只是用未受傷的左手,極其笨拙地、緩慢地,撥弄著那些碎片。指尖捏起一塊,對著光線看看,又放下。再拿起另一塊。
動作生澀,毫無效率可。
這與他平日里處理工作時那種雷厲風行、精準高效的風格截然不同,甚至顯得有些……幼稚和可笑。
周謹在一旁看著,心中五味雜陳。他無法想象,那個在商場上翻云覆雨的顧懷笙,此刻會像個孩子一樣,安靜地擺弄著這些毫無意義的碎片。
但奇怪的是,顧懷笙周身那股冰冷的、拒人千里的低氣壓,卻在這樣毫無意義的動作中,一點點地消散了。他緊蹙的眉心微微舒展,眼神雖然依舊沒什么神采,卻不再是一片死寂的沉郁。
他不再去想那個無法完成的復健動作,不再去焦慮遙遙無期的出院時間,也不再去思索那些復雜的商業棋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指尖那一小塊、色彩混沌的碎片上。
尋找,比對,嘗試,失敗,再尋找……
過程緩慢,枯燥,甚至毫無進展。一個多小時過去,桌板上依舊是一片混亂的彩色,連最基本的邊框都沒有拼出來。
但顧懷笙卻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耐煩。他只是沉默地、固執地、一遍遍地重復著這個看似毫無意義的動作。
仿佛在這極致的簡單和專注中,他找到了一種對抗復雜現實和自身無力的方式。
窗外的天色徹底黑透,城市的燈火亮起。
顧懷笙終于停下了動作,他看著桌板上那一片毫無頭緒的混亂,良久,幾不可聞地吐出一口氣。
他沒有拼出任何東西。
但胸腔里那股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挫敗感和焦躁,卻似乎被這漫長而專注的“浪費”時間,悄然稀釋了。
他緩緩靠回床頭,閉上了眼睛。
周謹這才上前,輕聲詢問:“顧總,需要收起來嗎?”
顧懷笙沉默了片刻,極輕地搖了搖頭。
瓶頸依舊存在,疼痛并未遠離。
但這一盒看似無用的拼圖,卻像一道微光,穿透了厚重的陰霾,讓他得以在精神的絕境中,獲得片刻的喘息與安寧。
他知道,這是她的方式。無聲,卻精準地,觸及了他內心最深處的那片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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