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將城市的天際線染成一片深沉的藍紫色。顧懷笙坐在書房里,面前攤開著周謹下午送來的幾份加急文件。背后的不適在久坐后變得難以忽視,他不得不再次起身,進行復健師要求的簡短拉伸。
就在這時,書桌上的內部通訊器響了起來。周謹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顧總,陳醫生來了,說是有要緊事需要當面和您談。”
顧懷笙拉伸的動作微微一頓。陳醫生親自上門?他沉聲道:“請他進來。”
片刻后,陳醫生提著公文包,神情嚴肅地走進了書房。他沒有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顧先生,我長話短說。我們醫院和德國那邊的一個頂尖神經康復中心有合作項目,他們下個月有一個為期六周的密集型康復課程,主要針對的就是您這種程度的脊髓附近槍傷導致的神經肌肉功能障礙。”
他將一份厚厚的資料放在書桌上:“這是課程的具體內容、團隊介紹和往期案例數據。他們的設備、技術和理念都是世界頂尖水平,尤其是對核心肌群重建和神經通路再教育方面,有非常成熟的方案。”
顧懷笙拿起那份資料,快速翻閱著。里面是德文和英文對照的詳細說明,配有復雜的解剖圖和數據對比。課程強度極大,每天需要投入至少六小時進行各種針對性訓練,但效果也極其顯著,數據顯示超過八成類似傷情的患者,在課程結束后功能恢復程度能提升百分之三十到五十。
“這個課程,是目前看來,能讓您在最短時間內獲得最大程度功能恢復的最佳選擇。”陳醫生的語氣帶著醫者的篤定,“當然,強度也非同一般,需要您全身心投入,而且必須前往德國。”
德國。六周。
顧懷笙的目光從資料上抬起,落在窗外已然亮起的城市燈火上。書房里一片寂靜,只有紙張輕微的摩擦聲。
這是一個誘人的機會。如果能將康復周期縮短,更快地恢復全部功能,他就能早日擺脫這具身體的桎梏,以完全體的姿態,去處理積壓的事務,去應對虎視眈眈的敵人,去……站在她身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需要她的遷就與守護。
但代價是,離開六周。在他剛剛重返公眾視野,內部外部都暗流涌動的關鍵時刻,離開權力中心整整一個半月。
他將手中的資料緩緩放下,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面上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深邃的眼眸中,是冷靜的權衡與思索。
身體的恢復,與權力的穩固。
個人的健康,與全局的掌控。
這兩者,似乎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陳醫生沒有催促,只是安靜地等待著。他理解這個抉擇的重量。
時間在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霓虹燈光變幻閃爍,映在顧懷笙冷峻的側臉上,明暗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