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緩緩沉降。
一道身影,在破碎的門框與彌漫的灰塵中,逐漸清晰。
一身青玄宗的制式青袍,在昏暗跳躍的光線下,顯得異常樸素,甚至有些陳舊。來者年紀很輕,面容稱不上英俊,只有清秀,但那雙眼睛,在陰影中亮得驚人,里面沒有絲毫少年人應有的溫度,只有一片冰封的死寂,和深埋其下、即將噴薄而出的熔巖。
他站在那里,身形算不上魁梧,卻有一種淵渟岳峙的沉穩。周身沒有任何耀眼的靈光,也沒有逼人的氣勢外放,但偏偏讓院內每一個雙手沾染過血腥的幫眾,都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直竄頭頂。
“誰?!”
“媽的!到底是哪個狗東西!”
短暫的死寂后,反應過來的幫眾們紛紛厲聲大喝,試圖用音量驅散心中的不安。他們下意識地抓緊手中的兵刃——砍刀、鐵尺、鎖鏈,兇光畢露地指向門口的不速之客。
幫主趙黑虎從屋子里緩緩出來,來到幫眾前面,手中鐵膽的轉動戛然而止。他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住秦玄。對方太年輕了。
“小子,”趙黑虎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報上名來!我黑虎幫與你有何冤仇,值得你深夜闖舵,毀我大門?”
秦玄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他的視線掠過那些色厲內荏的幫眾,掠過滿地狼藉的酒液和碎片,最終,定格在已經靈武境四重趙黑虎那張帶著刀疤的臉上。
那目光,平靜得可怕。
沒有憤怒,沒有憎恨,只有一種看待死物般的冰冷。
他對于趙黑虎不記得他,一點也不意外,畢竟趙黑虎幾乎每天手上粘滿了不同人的血,怎么會記得他這個看起來并不出眾的人。
他沒有回答趙黑虎的問題。
因為有些仇,無需用語陳述。有些債,只能用血來償還。
他的沉默,反而加劇了院內的壓抑氣氛。
“裝神弄鬼!宰了他!”一個脾氣暴躁的小頭目按捺不住,或許是仗著酒意,或許是覺得己方人多勢眾,怒吼一聲,揮舞著一柄鬼頭刀,率先沖向秦玄!刀風呼嘯,直劈秦玄面門,勢大力沉,顯然手上有著幾條人命。
面對這兇狠的一刀,秦玄動了。
他的動作簡單、直接,甚至顯得有些遲緩。
右腳向前踏出半步,身體微微前傾,右拳收于腰際,然后,一拳崩出!
武技——崩拳!
用拳頭?找死!”那沖來的小頭目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刀勢更疾。
然而,就在秦玄拳頭擊出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那看似普通的拳頭周圍,空氣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一層極其淡薄、若不仔細看幾乎無法察覺的灰色氣流一閃而逝!那氣流并非向外迸發,而是極度內斂,緊緊包裹著拳鋒,使得他這一拳,透出一股與外形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悸的沉重與穩固感!
拳速不快,卻后發先至!
在鬼頭刀即將臨頭的剎那,秦玄的崩拳,精準無比地擊中了寬厚的刀身側面!
“鐺——咔嚓!”
先是金鐵交鳴的脆響,緊接著便是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那精鋼打造的鬼頭刀,竟如同脆弱的琉璃一般,從中拳處開始,裂紋瞬間蔓延整個刀身,然后在一眾驚駭的目光中,砰然炸裂成十數塊碎片!
不僅如此,那持刀的小頭目只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兼具恐怖穿透與震蕩之力的勁道,順著斷裂的刀柄轟然傳入他的手臂!
“噗!”
他整條右臂的骨骼,從手腕到肩胛,發出一連串密集的爆響,詭異的扭曲變形!他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完整一聲,整個人就如遭重擊,向后拋飛出去,撞翻了好幾個同伴,癱軟在地,手臂軟塌塌如同爛泥,眼見是徹底廢了。
靜!
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匪夷所思的一幕震驚了。
趙黑虎瞳孔驟縮,心臟狂跳。這小子有古怪!
“一起上!剁了他!”趙黑虎嘶聲怒吼,他終于感到了致命的威脅。不能再讓他逐個擊破!
幫主號令,加上之前的血腥震懾激發了兇性,剩余的幫眾們嚎叫著,揮舞各種兵刃,從四面八方同時撲向秦玄!刀光、劍影、鐵鏈、棍棒,織成一張死亡的羅網,要將中央那青袍少年徹底淹沒。
秦玄立于原地,眼神依舊冰封。
面對洶涌而來的攻擊,他的應對,依舊是崩拳!
踏步,崩拳!
側身,崩拳!
格擋,崩拳!
回身,崩拳!
他的身法并不如何精妙,只是最簡單的移動,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最致命的攻擊點。而他每一次出拳,都必然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以及隨之響起的骨骼碎裂聲、兵刃斷裂聲、凄厲的慘叫聲!
一名幫眾持鐵尺砸向秦玄后腦,秦玄仿佛背后長眼,反手一記崩拳,后發先至,拳鋒砸在鐵尺中段,“咔嚓”,鐵尺彎曲斷裂,拳勢不止,印在其肋下,肋骨瞬間塌陷!
另一人揮舞鎖鏈,試圖纏繞秦玄雙腿,秦玄不閃不避,一記下劈式的崩拳砸在鎖鏈上,“嘭!”精鐵鎖鏈應聲而斷,持鏈者虎口崩裂,駭然倒退。
又一人持長劍刺來,劍尖顫抖,顯是練過幾年,秦玄直接一拳崩向劍尖!“叮!”長劍從劍尖開始,節節碎裂,碎片倒卷,將那幫眾直接卷殺。
他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精準無比的殺戮機器。沒有華麗的招式,沒有絢爛的光效,只有最純粹、最原始的力量碾壓!那內斂的灰色氣流(混元真氣)賦予崩拳的,是遠超其品階的恐怖破壞力——極致的凝聚,無匹的穿透,以及可怕的震蕩!
每一次拳頭與肉體或者兵刃的碰撞,都像是重錘擊打在脆弱的事物上。院內,骨骼碎裂的“咔嚓”聲、兵刃斷裂的“鏗鏘”聲、臨死前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鮮血開始飛濺,染紅了地面,染紅了墻壁,也染紅了幸存者恐懼的眼眸。
秦玄的青袍,也漸漸沾染上了點點猩紅,如同雪地中綻放的梅花,刺眼而妖異。但他面無表情,眼神中的冰冷死寂沒有絲毫融化,反而因為殺戮,更添了幾分令人膽寒的煞氣。
他是在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