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
那翻涌的血色天幕,那猙獰的怨魂嘶嚎,那血冥老祖恐怖的靈宗威壓,那三名靈皇巔峰長老蓄勢待發的攻擊……所有的一切,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輕輕按住,驟然定格!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無法抗拒、仿佛代表著天地法則本身意志的浩瀚威壓,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蘇醒,無聲無息地籠罩了這片被血色玷污的天地!
在這股威壓之下,血冥老祖那令人窒息的靈宗威壓,渺小得如同螢火之于皓月!他臉上那貓捉老鼠的戲謔表情瞬間凝固,轉化為極致的恐懼與難以置信!他想要掙扎,想要嘶吼,卻發現連轉動一下眼珠都做不到!他身后的三名靈皇巔峰長老,以及那五名靈皇境魔修,更是如同被冰封的雕塑,保持著原本的姿態,連思維仿佛都被凍結!
秦玄和慕憐月同樣動彈不得,但他們感受到的,并非冰冷的殺意,而是一種溫和卻至高無上的庇護。秦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是……靈圣境的領域?!是哪位前輩?”他袖中那即將捏碎的挪移符,也因此停滯。
在所有人(除了秦玄和慕憐月)那凝固的、充滿驚駭的目光注視下,一道青袍身影,如同從水墨畫中走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破碎的飛舟前方,立于虛空之中。
他面容清癯,眼神溫潤,仿佛一個普通的鄰家老翁,正是散修大能——玄機子!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被定住的血冥老祖等人,只是目光溫和地落在秦玄和慕憐月身上,微微一笑,聲音平和,卻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帶著一絲關切:“兩個小家伙,沒事吧?”
隨著他的話音,那股禁錮秦玄和慕憐月的無形力量悄然散去。
“玄……玄機子前輩!”慕憐月驚喜地呼喊出聲,劫后余生的淚水瞬間涌上了眼眶。
秦玄心中巨震,連忙拉著慕憐月,在虛空中躬身行禮,聲音帶著發自內心的感激與后怕:“晚輩秦玄(慕憐月),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玄機子微微頷首,這才將目光轉向那如同琥珀中蚊蟲般的血冥老祖一行人,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但那雙溫潤的眸子深處,卻仿佛倒映著星河流轉,宇宙生滅。
他沒有說話,只是隨意地抬起手,對著血冥老祖等人,輕輕一拂袖袍。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塵埃。
然而,就在他袖袍拂過的瞬間——
血冥老祖那干癟的骷髏臉上,瞬間布滿了極致的恐懼與絕望,他似乎在無聲地吶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身后的那八名魔修,連同他們周身繚繞的血光、祭出的法寶,就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又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畫,從腳開始,寸寸瓦解,化為最細微的粒子,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天地之間!
沒有慘叫,沒有baozha,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一名靈宗境中期,三名靈皇境巔峰,五名靈皇境中后期……整整九名足以在一域掀起腥風血血的強者,就在這輕描淡寫的一拂之下,形神俱滅,仿佛從未存在過!
就連那籠罩天地的龐大血河大陣,也如同被無形之力抹除,血色羅網瞬間崩散,怨魂消散,天空恢復了原本的灰蒙,只是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依舊淡淡地殘留著,訴說著方才的真實。
秦玄和慕憐月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盡管知道靈圣境大能強大無比,但親眼目睹這近乎“出法隨”、抹殺強敵如螻蟻的手段,依舊讓他們心神震撼,難以自已。這就是靈圣境!站在玄靈大陸頂端的真正強者!
玄機子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收回袖袍,再次看向秦玄二人,溫聲道:“你在中域的表現太過耀眼,身負特殊傳承,難免會引得一些宵小之輩鋌而走險,蠢蠢欲動。老夫思來想去,還是有些不放心,便跟過來看看。果然,還是讓這些藏頭露尾的家伙尋到了機會。”
他的話語平淡,卻讓秦玄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這位前輩,并非為了他的“傳承”而來,而是真正出于對晚輩的欣賞與愛護。這份恩情,重于山岳。
“前輩大恩,晚輩沒齒難忘!”秦玄再次深深一拜,慕憐月也緊隨其后,盈盈下拜。
“不必多禮。”玄機子虛抬右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將兩人托起,“舉手之勞罷了。此間事了,你們也快到家了,便自行返回吧。路上當再無阻礙。老夫,也該回中域了。”
“恭送前輩!”秦玄和慕憐月齊聲道。
玄機子含笑點頭,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緩緩變淡,最終徹底消失在虛空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直到玄機子的氣息徹底消失,秦玄和慕憐月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那尚未完全平息的震撼與濃濃的感激。
秦玄揮手,取出一艘備用的、更小的青玄宗飛舟。兩人登上飛舟,設定好航線,朝著北域青玄宗的方向,加速駛去。
飛舟劃破云層,身后的葬神荒原漸漸遠去。
慕憐月靠在秦玄肩頭,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云海,輕聲道:“玄,我們這次……真是幸運。”
秦玄握緊她的手,目光望向北方,眼神深邃而堅定:“是啊,幸運。但這份幸運,源于玄機子前輩的善意。而我們,不能永遠依靠幸運。唯有自身強大,才能真正掌控命運。”
這次絕境逢生,讓他更深刻地認識到力量的差距,也讓他更加堅定了守護宗門、守護身邊人、攀登武道巔峰的決心。
青玄宗的山門輪廓,已然在遠方的地平線上,隱隱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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