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的感知,是飛船引擎輕微的嗡鳴,以及一個熟悉的中年女聲透過通訊器傳來的、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如釋重負的指令:
“快!接應成功!醫療組準備最高規格急救!我們回家!”
是伊莎貝拉教授。
黑暗,徹底降臨。但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冰冷,而是充滿希望的安寧。
救援成功:宿主脫離險境!
當前狀態:深度昏迷,重傷瀕危,進入全面急救程序。
下一階段:返回基地,接受治療。
……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只是一個瞬間,又仿佛是漫長的一個世紀。
陳默的意識從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中,一點點上浮。首先恢復的是模糊的聽覺,似乎有儀器的滴答聲,還有……壓抑的呼吸聲?然后是觸覺,身下是柔軟的病床,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淡淡的花香?
他艱難地、一點點地掀開了仿佛重若千鈞的眼皮。
刺眼的白光讓他下意識地瞇了瞇眼,適應了片刻,視野才逐漸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柔和的燈光。然后,他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向床邊。
下一刻,他的呼吸猛地一滯,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與溫暖交織著涌上喉頭。
病床邊,密密麻麻地圍滿了人。
離他最近的,是坐在輪椅上的林小滿。她依舊穿著病號服,臉色比之前紅潤了一些,那雙清冷的眸子此刻微微泛紅,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見他醒來,眼中瞬間迸發出無法掩飾的喜悅,嘴角努力想勾起一個笑容,卻先一步有晶瑩的淚珠滑落。她伸出一只冰涼的手,輕輕覆在了他放在床邊的手背上。
輪椅旁,站著眼睛腫得像桃子、此刻正咧著嘴想笑卻又在掉金豆子的陳念,小姑娘死死抓著他的被角,仿佛一松手哥哥就會消失。
耗子(王浩)頂著一對夸張的黑眼圈,頭發亂得像鳥窩,正對著一個便攜光腦屏幕手舞足蹈,似乎在向誰匯報“老大醒了”的好消息,激動得語無倫次。
更遠處,虎子(周虎)龐大的身軀占據了不少空間,他胸口還纏著厚厚的繃帶,但氣色好了很多,此刻正咧著大嘴,無聲地笑著,對陳默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凱子(劉凱)吊著一只胳膊,靠在墻上,雖然還是一副酷酷的樣子,但眼中的關切和放松顯而易見。
阿雅和納迪亞也站在人群后方。阿雅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欣慰笑容。而納迪亞,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異色瞳,眼神復雜地看著他,有敬佩,有感激,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伊莎貝拉教授站在床尾,推了推眼鏡,臉上是疲憊卻無比欣慰的笑容,長出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無法說的感激,以及……如同家人般的溫暖。
他們都在。一個不少。
陳默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最終,只是化作一個極其輕微、卻充滿無盡疲憊與滿足的弧度,微微上揚。
然后,他轉過頭,望向病房那巨大的觀景窗外。
窗外,是蔚藍如洗的天空,陽光明媚而溫和。更遠處,能夠俯瞰到基地外重新煥發生機的綠意。空氣中流動的靈氣,不再像以往那樣躁動不安或帶著凈土的冰冷秩序感,而是變得前所未有的溫和、充盈,如同春雨潤物,充滿了生機與希望。
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祥和,籠罩著這片大地,也籠罩著病房內每一個人的心頭。
他們……成功了。
不僅僅是一場戰斗的勝利,更是一個時代的更迭,一個充滿傷痛卻也孕育著無限希望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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