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陽會館。
幾個打仔押著阿越和于二跪在堂中,兩人形容枯槁,顯然是沒少受折磨。
一分錢的打點也無,看不順眼的警員就順手拿他們打沙包,沒斷了氣已經是惦記著最近收緊的管理條例。
張瑞南慢條斯理地喝茶:“阿越小兄弟,令師兄劉晉已經死在金山,被紅毛鬼當眾私刑捅死,如今尸體都找不到。”
“知道紅毛為何打殺他?因為喬三勾結了紅毛巡警!”
“于二,你知唔知你哥已經叛逃出我寧陽會館?還敢從會館的賬目里面抽水?”
“兩個吃里扒外的反骨仔!”
“我竟不知道會館養了兩匹吃人不眨眼的狼!”
于二攥緊還未解開的鐐銬,他盯著張瑞南身后那三個麻袋。最小的那個正在蠕動,發出幼獸般的嗚咽。
“喬三私吞會費帶人逃跑時,可想過他三房姨太的性命?”張瑞南突然扯開麻袋,婦人嘴里的破布帶著血絲跌落。
沒理會婦人的哭嚎,他用鞋尖挑起嬰兒襁褓,“看看,多標致的小崽子,眼睛像極了喬管事。”
阿越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記得那晚,劉晉師兄就是被喬三身邊的打仔圍住,他上前解圍被踢落,如今驟然得到師兄的死訊,被折磨太多的腦子竟然反應不過來,呆愣在原地,宛如癡傻。
“殺了她們,寧陽會撥兩間賭檔一人一間,以前的賬一筆勾銷。”
“喬三的賬也一并交由你二人去算。”
張瑞南將匕首插在爛木桌上,刀柄纏著褪色的紅綢,
“或者…”他忽然抱起啼哭的嬰兒,“現在就送你們上路。”
于二喉結滾動。他想起以前兄長于新的囑咐:“在金山,血債要用血洗。”
明明眼前的婦人和小孩正是仇人的妻女,可他卻手抖的厲害,無法自已,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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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會館側堂,林朝生獨自坐在堂中。
”林爺真要扶協義堂東山再起?”黑影里的獨臂漢子嗓音沙啞。
“唐人街西頭十二間鋪面,夠不夠養你們幾十條好漢?”
獨臂漢子的匕首突然抵住林朝生咽喉:“兩年前至公堂血洗我堂口時,人和會館可是作壁上觀。”
“此一時彼一時。”
林朝生面不改色地展開話頭,“趙鎮岳眼下生意越做越大,背地里小動作一點也不少,最近仲捧咗個陳九做紅棍,打得馬仔越來越多。經前晚嗰場大龍鳳,唐人街人心都歸曬他。”
”再這么下去,不出兩三年,成條唐人街都是他在話事了!”
“如今這老頭越來越霸道,絕不能讓他就這么安逸下去。”
“不過一個洪門四九仔,走水貨出身,如今倒是黃袍加身,裝起土皇帝來了,現如今是個好機會,鬼佬勢必要整頓唐人街,最近都要夾著尾巴,你趁機踩入唐人街,冇人夠膽同你當街劈友!!”
“鬼佬現如今在調查案情,不出幾日就會進唐人街逮捕兇徒,到時候我找機會把致公堂的打仔頭目送進去幾個,你更無需擔憂。”
“錢我給,鋪面我給,我也無需你付出幾多,擋住至公堂,十二間鋪面的地契你拱手拿走!”
協義堂的堂主從黑暗中走出,輕佻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發問,“我不懂你為何對付致公堂這么熱心?你搶了人老婆?”
“自從趙鎮岳當上龍頭,致公堂所有偏門的生意都甩給中華公所,賭檔、煙屎、老舉寨一律不沾,連平安銀都唔收,兇惡的打仔都發派出海,你不感恩戴德,為何非要背地里搞事?”
>>“呵,你當他是好心?幾年前他威勢正盛的時候要是放話唐人街不準做煙土、逼良為娼,唐人街敢有一人撩他虎須?為何自己不做,放給我們做?”
“你當他做生意的本金如何來的?我們全都上了他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