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五天后,韓老伯悄悄找到了他。那天傍晚,凌風剛從山里回來,韓老伯就把他拉到村外的小樹林里,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油紙層層包裹的東西,遞給凌風:“喏,縣城廢品站淘的,差點被人當廢紙塞灶膛燒了。你看看,能不能用。”
凌風接過油紙包,手指觸到里面硬挺的紙張,心臟猛地一跳。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露出一本線裝書——封面是土黃色的,邊角已經磨損,上面用褪色的毛筆寫著“百草圖譜”四個字,書頁泛黃發脆,卻保存得還算完整。里面是工筆繪制的各種草藥圖形,旁邊用小楷標注著草藥的名稱、生長環境、食用方法,甚至還有簡單的藥用價值,比如“馬齒莧,味酸,性寒,可清熱利濕”“灰灰菜,味甘,性平,多食易致光敏”。
這哪里是“能用”?這分明是一本極其實用的荒野求生與草藥識別寶典!在饑荒年月,能準確辨認野菜、避免中毒,甚至用野菜治病,其價值遠超十只野兔!凌風強壓著內心的激動,手指輕輕拂過泛黃的書頁,裝作仔細翻看的樣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太好了!韓伯,這書太有用了!您看,這畫的野菜跟后山的一模一樣,以后挖野菜再也不怕認錯了!”
他從背包里掏出兩只處理干凈的野雞——這是他特意留的,羽毛鮮亮,肉質緊實,是上好的獵物——遞給韓老伯:“韓伯,謝謝您!這兩只野雞您拿著,辛苦您跑一趟了。”
韓老伯看著兩只肥美的野雞,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這破書最多換一只野兔,沒想到凌風出手這么大方。但他也沒多問,只當是這后生真的急需這本書,接過野雞,笑著說:“你滿意就好。以后有合適的,我再幫你留意。”
這次成功的交易,像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凌風開始更系統地委托韓老伯搜集舊書,并給出了更具體的指引:“韓伯,要是遇到講種地的、認草藥的、看天氣的書,您多留意些,帶圖的最好。要是有講木工、鐵匠手藝的,也成,我爹想學點手藝,修修家里的農具。”他始終把需求綁定在“實用”上,徹底掩蓋了對“知識本身”的渴求。
韓老伯雖然覺得這后生的“癖好”有些古怪,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且搜集這些“廢紙”的風險遠小于倒賣糧食、鹽巴,便也用心起來。每次去縣城,他都會繞到廢品站,跟看門人套近乎;遇到擺攤的舊貨販子,也會多問一句“有沒有舊書、老本子”。
漸漸地,韓老伯真的陸陸續續淘回了不少東西:一本缺了前幾頁的《農政全書》,里面詳細記載了土壤改良、作物輪作、水利灌溉的方法;半套磨損嚴重的《本草綱目》,只剩下“草部”“菜部”,卻足夠辨認常見草藥;幾本破舊的農歷和氣象諺語匯編,能通過天象、物候判斷天氣變化;甚至還有一本《天工開物》,里面有簡單的紡織、冶鐵、木工圖解,以及一套封面寫著“初級算術”的教材,里面是加減乘除、幾何圖形的基礎知識。
這些在旁人眼中“一文不值”的故紙,在凌風眼中卻是無價之寶。每次交易都在極度隱秘中進行——地點要么是韓老伯的牲口棚,要么是村外的樹林,要么是深夜的田埂;韓老伯用油紙包好書,凌風用荷葉包好肉或肉干,交接時一句話不多說,確認東西后立刻離開。凌風拿到書后,會第一時間進入空間,把書藏在空間石屋的角落里,那里干燥通風,能很好地保存紙張,也絕不會被外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