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之后,凌風的生活和工作似乎逐漸回歸了日常的軌道。他每天照常去各個生產工地巡查,指導陂塘的后期加固、水渠的清淤維護,以及后山新墾荒地的田間管理。但在這些常規工作之外,他的心思主要放在了兩件大事上:一是積極配合張特派員和公社方面,利用王老蔫提供的有限線索,在周邊區域暗中排查可疑人員,希望能找到“老貓”的蛛絲馬跡;二就是全力以赴地推進他的“種子優化計劃”,這是他增強凌家坉長遠生存能力的根本所在。
后山那片搶種下去的越冬菠菜和小白菜,在凌風的精心管護下,長勢喜人,明顯超出了眾人的預期。雖然是在寒冬,但畦壟里的菜苗一片綠意盎然,葉片肥厚油亮,在周圍一片枯黃的山坡上顯得格外醒目。經常有路過的社員停下腳步,嘖嘖稱奇:“風小子,你這菜是咋種的?咋長得這么水靈?跟開了小灶似的!”
凌風早就準備好了說辭,他笑著解釋:“這塊地是新開的,朝陽,窩風,地氣比別處暖和點。加上底肥上得足(指草木灰),可能病菌也少些,所以苗子長得旺些。”這個解釋合情合理,社員們大多信服地點點頭,夸贊凌風種地肯下功夫、有竅門。
只有凌風自己心里清楚,這優異的長勢,關鍵在于播種前用空間泉水對種子進行了短暫的浸泡處理,極大地激發了種子的生命活力和抗寒能力。這初步的成功,讓他對利用空間和泉水進行農作物品種改良的信心大增。
他更加頻繁地將意識沉入那片神秘的空間。空間里的幾株作為“種子母本”的抗旱麥苗,在泉水持續不斷的滋養下,長勢極為旺盛,已經進入了關鍵的抽穗灌漿期。麥穗粗壯挺拔,穗粒數量明顯多于普通麥種,顆粒也開始變得飽滿起來,呈現出健康的淡黃色。凌風像對待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觀察記錄著每一株麥苗的分蘗數、穗長、穗粒數等關鍵數據,內心充滿了期待和喜悅。他計劃等這批空間麥種完全成熟后,仔細采收下來,明年開春,先在自家后院的自留地里劃出一小塊進行小范圍試種,與普通麥種進行對比,驗證其在實際大田環境下的增產效果和抗逆性。
與此同時,張特派員領導的外部排查工作也在緊張而有序地進行。他一方面協調公社公安和民兵系統,加強對凌家坉周邊道路、山口的日常巡邏和監控,另一方面,根據王老蔫提供的“老貓”可能在鎮上集市出現過的模糊線索,派人到鄰近幾個鄉鎮的集市進行秘密走訪和辨認。雖然“老貓”如同石沉大海,暫時沒有取得突破性進展,但張特派員堅信,只要對方賊心不死,繼續活動,遲早會留下新的痕跡。
日子在緊張、忙碌和希望中悄然流逝。天氣越來越寒冷,農歷新年的腳步漸漸臨近。盡管依然面臨著外部敵特潛在的威脅和內部糧食短缺的壓力,但清除了內奸之后的凌家坉,氛圍明顯輕松了一些。社員們開始著手準備過年的相關事宜,雖然物質匱乏,但總想著盡可能讓這個年有點喜慶氣。凌風在忙碌之余,看著空間里那幾株日漸金黃的麥穗,又望了望窗外依舊嚴峻但已透出一絲生機的田野,心中那份通過自身努力改變現狀的決心愈發堅定。他明白,真正的、更長遠的挑戰還在后面,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只能被動應對的少年,他有了明確的方向,也有了秘密的、正在茁壯成長的希望之火。
臘月二十三,過小年。天色灰蒙蒙的,終于細碎的雪花如同篩下來的鹽沫,悄無聲息地飄灑下來,落在凌家坉枯黃的山野、低矮的屋頂和光禿禿的樹枝上,給蕭瑟的村莊勉強蓋上了一層薄薄的、不甚均勻的白紗。天光尚未完全放亮,凌風就已經裹緊了那件磨得發白、絮著硬邦邦舊棉花的襖子,揣著兩個冰涼梆硬的摻麩皮窩頭,踩著咯吱作響的薄雪出了門。他沒像往常一樣先去大隊部點卯,而是拐了個彎,踩著凍得硬邦邦的田埂,徑直走向村后山那片寄托著他不少希望的新墾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