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沒想到,最較真的人,是李大爺。
李大爺在凌家坉種了一輩子地,是村里公認的“莊稼活字典”。他手里那桿銅煙袋鍋子,磨得油光锃亮,煙袋鍋里的煙絲,永遠是最上等的;他種的地,不管是旱田還是水田,長勢永遠比別人的好,麥穗比別人的沉,谷穗比別人的滿。年輕時,他種過災年的莊稼,那年天大旱,全村的地都裂了口子,唯獨他種的老品種谷子,硬是結了半筐糧,救了好幾戶人的命。從那以后,他就認定了,老品種、老法子,才是最靠譜的。
前陣子凌風給小麥搞“套袋術”,他就看不順眼。那天在村頭老槐樹下,他吧嗒著煙袋鍋子,跟老伙計們說:“好端端的麥穗,套上個紙袋子,不透風不透氣,還能結糧?這就是讀書人瞎琢磨,違背莊稼的性子!”
這回聽說凌風種外地種子,他更是心里不舒坦。
晌午歇晌,幾個老伙計蹲在老槐樹下啃窩頭,就著咸菜疙瘩,李大爺瞇著眼望著遠處的田野,慢悠悠地開了腔,聲音不高,卻帶著股子權威勁兒:“種莊稼,講究的是個‘穩’字。老祖宗傳下來的品種,種了幾百年,啥水土都適應,啥災年都扛得過。那些外地來的種子,聽著花哨,說不定就是個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
旁邊的王老漢附和道:“李大哥說得對。種地靠的是經驗,不是耍花槍。風小子太年輕,沉不住氣。”
“也不能這么說。”另一個老漢咂咂嘴,“風小子也是好心,想讓隊里多打點糧食。年輕人敢闖,是好事。”
李大爺把煙袋鍋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哼了一聲:“好心能當飯吃?萬一那種子是個次品,或者不適應咱這山地,他那幾分地就白瞎了!要試,也該找塊荒地試,哪能在自留地上動土?這不是拿著全家的口糧冒險嗎?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這話傳得快,沒兩天就飄到了凌風耳朵里。他正在地里給小苗澆水,聽見隔壁田埂上有人說,心里微微一沉——不是生氣,是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他知道,李大爺不是針對他,是針對“新品種”這三個字,是怕他走彎路,怕他糟蹋了土地。
可他沒料到,李大爺竟然真的跟他較上勁了。
李大爺家的自留地,剛好和凌風家的緊挨著,中間就隔了一道低矮的田埂。沒過兩天,凌風就發現,李大爺在緊鄰他試驗角的地方,翻了一塊地——土質、地勢、朝向,跟他的試驗角一模一樣,甚至連面積都差不多。
更讓他意外的是,李大爺種的也是高粱和谷子,用的是他最信賴的本地老品種——那是他留了十幾年的種,每年都精心挑選,只留最好的穗子當種,村里人想要點,他都舍不得給。
李大爺這回是下了狠功夫。底肥用的是他精心漚了半年的羊糞——冬天就把羊糞堆在院里,一層羊糞一層土,澆上水,蓋上草簾,每隔十天就翻一次,漚得發黑發香;翻地用的是祖傳的木耙,木齒比鐵耙細,不會傷了土層,他蹲在地里,一點點把土塊耙碎,連一粒小石子都撿了出來;播種時,他戴著老花鏡,一粒一粒地數著種,行距、株距,跟凌風的試驗角分毫不差。
“爹,你跟凌風較啥勁啊?”他兒子看著他累得直不起腰,忍不住勸,“人家是年輕人,試錯就試錯了,你這么大年紀,犯不著。”
喜歡重生五八之靈泉空間護家人請大家收藏:()重生五八之靈泉空間護家人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