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滿站在隊部門口,看著社員們臉上漸漸褪去的紅光,心里犯了愁——開春種地得有體力,這一冬貓下來,別說力氣,連精氣神都快散了。更要緊的是,倉庫里的雜糧所剩無幾,再不補充點肉食,怕是撐不到春耕。
“得搞次冬獵了!”大年初七的晚上,王福滿召集隊委開會,煙鍋子敲得桌角當當響,“雪大,山里的野物肥,逮著幾只就能讓全村人打牙祭,還能攢點肉干開春吃。更重要的是,讓老少爺們兒活動活動筋骨,聚聚氣!”這話正說到社員們心坎里,消息一傳開,村里的青壯年個個摩拳擦掌,連帶著孩子們都天天圍著隊部轉,盼著看獵物。
凌風也早有預料。除夕夜過后,他就開始整理藥箱,把空間里靈泉浸泡過的草藥重新晾曬、研磨,特別是止血粉和解毒散,特意加了點靈泉濃縮液,藥效比之前強了三成。他還翻出《靈樞·九針秘要》,反復琢磨外傷急救的針法,心里清楚,冬獵難免有磕碰,甚至可能遇到野獸襲擊,他這個“赤腳醫生”得隨時頂上。
正月初十這天,天剛蒙蒙亮,隊部的鐘聲就炸響在村子上空,比平時上工早了一個時辰。凌風背著沉甸甸的藥箱,剛走出家門,就見鐵柱背著個小藥囊跑了過來,臉上帶著興奮:“風哥,我跟你一起去!你教我的止血包扎,我都練熟了!”凌風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掃過不遠處的知青點,鄭衛東正背著一桿老舊的火銃,跟另外兩個男知青說著什么,臉上帶著刻意的鎮定,手里卻下意識地摩挲著火銃的扳機,一看就是心里沒底,還想逞強。
正月里的日頭,瞧著明晃晃的,卻沒多少熱氣,曬在厚厚的積雪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屋檐下掛著一尺多長的冰溜子,青瑩瑩的,偶爾被風吹得咔嚓一聲掉下來,摔在地上碎成一地冰碴子。年味兒還沒散盡,空氣中還殘留著爆竹的硝煙味和油炸食物的油膩氣,但凌家坉的男人們已經閑不住了。貓了一冬,筋骨都癢癢,再加上年夜飯那點油水早就消化干凈,肚子里空落落的,更是憋著一股勁兒要活動活動。一年一度最重要的集體活動——進山冬獵,就在這天正式拉開了序幕。
冬獵對于凌家坉來說,可不是簡單的“找肉吃”,那是關乎整個生產隊開春前士氣和凝聚力的大事。山里的野物經過一冬的積蓄,膘肥體壯,肉最是緊實;但雪深路滑,野物也變得格外狡猾,這既是對男人勇氣、智慧的考驗,也是對團隊協作的試金石。獵獲的多少,直接關系到接下來一兩個月社員們飯桌上的油水,甚至能影響春耕的干勁——肚子里有肉,干活才有力氣,臉上才有光彩。
一大早,生產隊那口銹跡斑斑的鐵鐘就當當地敲響了,聲音穿透力極強,在寂靜的村子里回蕩,比平時上工的鐘聲還要急促、響亮。王福滿穿著一件打了補丁的舊棉襖,腰里扎著麻繩,站在隊部門口的石碾上,呵著白氣,聲音洪亮得像打雷:“老少爺們兒!都精神點!今年雪大,山里的牲口(指野獸)肥實,但也更猾躥!咱們組兩個隊,一隊由我帶隊,走老林溝;另一隊,孫大壯帶隊,走黑瞎子嶺!規矩都懂,不準單獨行動,不準追太深,見到大牲口(如野豬、熊)以驅趕為主,安全第一!獵獲統一分配,誰也不準藏私!”
人群里一陣騷動,青壯年們摩拳擦掌,興奮地檢查著手里的家伙什:孫大壯扛著一把磨得锃亮的扎槍,槍頭寒光閃閃;幾個老獵手背著老舊的土銃,雖然槍身銹跡斑斑,但擦拭得干干凈凈;更多人手里拿著柴刀、弓箭,還有人特意帶了結實的繩索,準備捆獵物。幾條獵狗被主人牽著,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熱烈的氣氛,焦躁地刨著雪地,尾巴搖得飛快,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嗚咽,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村口通往山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