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五\不知道還有哪處要修改,便將裝書稿的盒子放下。
趙舒翰提起筆醮了墨,就在書稿封頁自己的名字之后寫了一個“林”字,林縛忙抓住趙舒翰的手腕,說道:“趙兄你這是害我,林縛不敢得這欺世之名……”又吩咐錢小五,“快將這封頁撤掉,重寫一張來。”
趙舒翰說道:“數日來,與林兄數席,得益匪淺,獄書能最終定稿,林兄焉沒有功勞?若是不寫上你的名字,便是我在盜你的功勞……”趙舒翰站在那里,將書稿翻出來,列出十數條,“你看看,這些要不是你提醒,我哪里會想得到?”
“十萬的煌煌巨著,我才些微語,哪有列名的資格?”林縛說道。
“林兄,你要推辭,這獄書不刻也罷,”趙舒翰也是硬脾氣,將三盒書稿抱起來要走,“銀子我隔日還你。”
“趙兄你這是害我。”林縛無奈嘆息。
“你有什么值得我害的?”趙舒翰笑道,提筆在三本書稿封頁上都拿小楷寫上林縛的名字,又說道,“年節前后,我有空閑工夫,會留在家中依你所說的幾點去寫獄書研究之方法\論;那書若是成稿,你的功勞更大,我若不列上你的名字,豈不是更有愧于心?”
林縛搖頭苦笑,他之前根本沒有想到要用這種方式在世間成名,趙舒翰如此堅持,他心里雖然有愧,但只要是人總有些貪念,便順水推舟不再推卻,留趙舒翰在宅中用過晚宴,讓趙虎套車將其送回宅。
年節前,趙舒翰要留在家里專心寫獄書研究方法的書稿,林縛隔日起早就拿了一部書稿拉上林景中到正業堂談刻印書稿的事情。
在江寧專營紙業與書肆的正業堂財東葉楷也是東陽府人,與林庭訓是兒女親家。他見林縛到江寧辦集云社商號才一個月就有聲有色,也知少年人不可欺,背后有顧悟塵撐腰的林縛更不可欺,他見林夢得都對林縛禮讓三分,林縛此時有事求上門來,自然也是客氣三分,刻書費用還打了八折,即使如此煌煌數百頁的獄書在當世都堪稱一部巨著,刻印一百本書就要二百兩銀子。
刻印書稿,紙本印墨是一項成本,手工雕板也是一項更大的成本。
林縛了解得當世雖然早有活字印刷技術問世,但無論是泥活字還是銅活字的材料都易變形,又找不到合適的印刷墨水跟泥活字或銅活字配合使印刷精美,書坊一般情況更愿意在整塊的桑木板上雕板刻字。
林縛本來對這些比較難理解,在正業堂拿了一枚銅活字醮墨水試過,發現普通墨水很難醮到銅制成的字模上,就算正業堂試制些特殊墨水,效果也不好,他心里想著即使改用鉛來制字模,關鍵的問題還是要找到合適的印刷墨水。
無論是字模的材料還是墨水的材料,林縛了解到書坊的雕板書匠們幾百年來都有在研究。只是一般書坊的規模都有限,再說各個書坊之間又缺乏足夠的交流與溝通,很難支持進行大規模的材料篩選。
活字印刷術雖說問世有四五百年的歷史,實用效果并不好,自然也沒有得到大規模的應用。
這恰恰是雜學不顯的大弊端,要是有國家來支持系統性的材料篩選,何至于四五百年都不能讓活字印刷術得到大規模的應用?要是有充分的交流跟溝通,后人至少能在前人的基礎少走許多彎路;要是材料學本身有體系的理論進行指導,篩選的方向就會更明確,時間自然能縮短。
獄書十萬余字,光一套雕板就要三百多張。字越小越難刻,字越大,印字越費紙字;一頁雕板刻錯一字就要重新來刻,要是在刷印過程中,雕板損壞就要補刻。一般說來不趕時間印數也不多,書坊只出兩套雕板交叉印刷;要是趕時間,就會出三套或四套雕板同時印刷,即使有雕板損壞,印刷作業也不用停頓。
兩套雕板近七百張,僅這些用到的材料、人工以及損耗就需銀一百多兩,這主要還是得益于人本成本的低廉。千年之后很難想象能將雕板雕刻得跟藝術品一樣的大匠,一天雕板六個時辰以上工錢才三十個銅子不到。
一般說來,書稿印得越多,就越能攤薄手工雕板的成本,想當世名流所寫的梨園詞曲一版能印上千本出售,四書五經等功名書籍印數更多,畢竟天下讀書人都要用到,這些書才能將雕板成本攤薄取得盈利。
獄書作為小類雜學,印成能售出百冊已經是超出常人想象,印成之后每本書的成本之高,自然超過常人的想象。
“將我們這些天的心血算上,印上一百本書,每本書要售四兩銀子才能回本,”印書就要二百兩銀子,讓跟著林縛過去的林景中好一陣子心痛,在回來的馬車上,跟林縛說道:“正業堂真是貪心,葉楷嘴里說得客套,他要真不賺我們銀子,這本書一百四五十兩銀子就能印下來……這部書還是小事情,你日后真要大規模刻印雜學書籍,這么浪費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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