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地敲打著法租界的梧桐葉。
沈逸風一身黑衣,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沿著地圖上標注的路線,來到一棟僻靜的花園洋樓前。
門環是青銅的,冰冷而沉重。
他深吸一口氣,屈指,連敲三下。
篤,篤,篤。
門內一片死寂。
就在他以為無人應答,準備退入陰影時,門軸發出一聲輕微的“吱呀”。
一個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幽靈般地出現在門縫后。
“秦先生讓我等你。”
聲音沙啞,像是長期吸煙所致。
斗笠下的那人,遞出一張折疊的、被水汽浸得發軟的紙。
沈逸風接過,指尖觸到那粗糙的紙張,心中一凜。
正是半張“徐同布莊”的莊票模版!
和他之前在恒賚門房身上找到的殘片,以及第32章那幾張假票,嚴絲合縫地能拼湊在一起!
“另一半……”斗笠人沒有看他,聲音從陰影里傳來,“在你師父那兒。他一直想毀了恒賚的賬簿,可惜……”
后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
但沈逸風懂了。
周伯庸的“想毀”,不是毀掉賬簿本身,而是想毀掉它背后代表的、整個恒賚的罪惡根基。
“誰?”沈逸風低聲問。
斗笠人沒有回答。
他只是側過身,讓開了門口。
沈逸風一步邁入。
門在他身后輕輕關上,隔絕了外面濕冷的雨夜。
洋樓內部,陳設簡單,卻處處透著不凡。
空氣中彌漫著陳年書卷和淡淡煙草混合的味道。
一個穿著長衫、身形清瘦的男人,正背對著他,站在一排頂天立地的書架前。
“來了?”
男人沒有回頭,聲音平靜無波。
沈逸風的心臟,卻不爭氣地漏跳了一拍。
這個聲音……他聽過!
在石庫門客廳,那個戴圓框眼鏡、自稱“秦先生”的情報線人!
“周掌柜……”沈逸風的聲音干澀,“您……”
“叫我秦先生。”男人緩緩轉過身。
在昏黃的壁燈下,他臉上的圓框眼鏡反射著光,鏡片后的雙眼,銳利而深邃。
而在他左臉靠近鬢角的地方,一道清晰的、淺白色的疤痕,蜿蜒而下。
沈逸風如遭雷擊,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