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北的秋陽裹著稻谷香,曬得人后背發暖。
沈逸風蹲在河北保定府的打谷場上,指尖捻起一粒金黃的稻谷——顆粒飽滿,帶著陽光曬過的脆香。不遠處,幾十個農民扛著糧袋排成長隊,最前面的老周頭攥著張“糧銀券”,嗓門亮得像敲銅鑼:“沈先生!我這袋稻子,能換五塊真銀元不?”
“能!”沈逸風笑著點頭,接過糧袋過秤,“老規矩,市價折銀,一分不少。”
老周頭是附近村莊的種糧大戶,上個月還愁得睡不著——偽政權收糧給“摻假銀”,他賣了十畝地的稻子,只換回幾枚能劃破手的“毒銀”。直到衛國錢莊的“糧銀掛鉤”傳過來:農民交糧給合作社,按市價換“衛國糧券”,憑券能買平價米;錢莊用真銀元收糧,再平價賣給缺糧的人家。老周頭試著交了半袋稻子,居然換回三塊亮閃閃的真銀元——當天就去集市買了半袋白面,給臥病的老伴熬了碗熱湯。
“沈先生,您嘗嘗俺家的紅薯!”
小丫頭二丫舉著個烤得焦糊的紅薯跑過來,小手上沾著草屑。小豆子正蹲在她旁邊,用樹枝在地上畫銀元——畫得歪歪扭扭,卻執著得很。沈逸風接過紅薯,熱氣透過紙包滲出來,甜絲絲的香氣鉆進鼻子。他咬了一口,薯肉綿軟,帶著泥土的腥甜:“比上海的西點甜。”
“那是!”二丫仰著頭,臉上沾著紅薯渣,“俺家今年多收了二十斤稻子,俺娘說要給你做個新棉鞋!”
旁邊的大嫂笑著接話:“沈先生是咱們的活菩薩!以前銀元能買命,現在能買糧、買衣裳、買娃子的筆墨!”
傍晚,沈逸風坐在村頭的老槐樹下,翻著合作社送來的賬本。
紙頁上的墨字還帶著田間的露水:“本月收購稻谷八萬斤,發放糧券三千張;錢莊用真銀元兌付糧款十二萬元,平抑集市糧價三成……”阿福在旁邊算著數,筆尖戳著賬本:“東家,三個月下來,華北六個縣的糧價都穩了——偽政權的‘糧銀兌換’沒人信了!”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沈逸風合上賬本,望著遠處炊煙裊裊的村莊,“是老周頭們的信任,是二丫的紅薯,是小豆子的銀元畫——銀元的溫度,從來不是金屬的冷,是人心攢的暖。”
小豆子跑過來,臉上沾著紅薯渣,手里舉著個陶罐:“先生!二丫娘給熬了紅薯粥!”
粥碗遞到手里,熱氣模糊了視線。沈逸風喝了一口,甜粥裹著紅薯的綿軟,順著喉嚨滑下去,暖到胃里。他摸著小豆子的頭,黑娃子的頭發扎著小辮子,像株剛抽芽的狗尾巴草:“等明年,咱們在衛國錢莊開‘助農窗口’,讓全中國的小孩,都能喝上熱粥,都能用真銀元買糧。”
回到上海時,已是深冬。
衛國錢莊的賬本上,“糧銀交易”欄目下的數字,已經跳到了“百萬斤”“十萬銀元”。沈逸風站在柜臺前,看著百姓捧著糧券換米,看著小豆子幫著登記名字,忽然想起林婉清在延安寄來的信——信里說,延安的銀行發了新貨幣,叫“邊幣”,上面印著寶塔山,老百姓都說“這錢,比金子還親”。
他掏出懷表,指針指向六點。窗外的雪下得正密,街道上的“衛國錢莊”匾額,在雪地里泛著紅光。
“先生!”阿福拿著份電報進來,“秦先生說,華北偽政權要反撲,想破壞咱們的合作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