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夏末的暴雨來得急。
連續七日的大暴雨讓長江支流決堤,渾濁的洪水裹著斷木和泥沙沖進上海外灘。
聯合銀行總行那棟米黃色大樓半浸在水中,一樓營業廳的地板已能看見流動的漩渦,保險柜里的賬冊被泡得透濕,墨跡暈開成模糊的云團。
沈逸風站在二樓窗口,望著樓下沖鋒舟載著搶險隊員來回穿梭。
他的襯衫貼在背上,雨水順著發梢滴進衣領,聲音卻比雷聲更沉:“通知所有分行,能轉移的檔案立刻封箱!地下金庫的備用電源啟動,優先保護信貸數據和客戶存單!”
電話那頭,松江分行的老周帶著哭腔:“沈行長,我們庫房進水了!三十年前的老賬冊全泡在水里,撈上來也成紙糊的了!”
“別慌!”沈逸風攥緊話筒,“你帶兩個人,把最核心的‘重點客戶借貸清單’裝進防水鐵皮箱,坐直升機來總行!”
“其他賬冊,能拍照片的拍照片,能轉電子檔的轉電子檔——金融的命,不能斷在洪水里!”
深夜,總行大樓的地下室成了臨時戰場。
天花板滴著水,墻壁滲著潮氣,二十幾個金融人擠在狹窄的空間里,借著手電筒的光分類打包。
老會計張師傅的白大褂沾著泥點,正用蠟紙仔細包裹一疊泛黃的借據:“這是1952年土改時的農貸記錄,牽扯著上千戶農民的產權……”
“知道了,張師傅。”沈逸風蹲在他旁邊,幫著用防水膠帶纏緊箱子,“這些‘老底子’,比金子還金貴。”
年輕的信貸員小林抱著臺發報機跑進來,額頭掛著汗:“先生!松江分行的防水箱到了!”
“還有,皖北分行報告,他們的金庫被洪水圍了,現在只能用人力背賬冊往高處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