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每日也只吃一餐,回到家中,為避免引人注意,除了燒水,根本不敢輕易動火。
甚至用餐時分,他便從井中打一桶冰冷刺骨的水,就著幾口干癟枯黃、毫無生機的野菜,艱難地咽下肚去,權當充饑。
腹中雖仍饑餓難耐,卻也無可奈何。數個日夜,他躺在冰冷的床上,思緒飄飛,無時不刻不在懷念后世那香甜可口的蛋糕。那松軟綿密的口感、甜潤濃郁的滋味,如夢如幻,縈繞心頭。
他甚至數次起身,徘徊至藏有食物的石板前,滿心掙扎,無數次想伸手翻開那石板。然而,理智最終戰勝欲望,此刻的每一點食物都珍貴無比,不到生死關頭,絕不能輕易動用。在這漫長而煎熬的時光里,他只能在回憶與幻想中,拼湊出美食的模樣,聊以慰藉那飽受折磨的靈魂,在黑暗中默默等待命運的裁決,期盼著黎明的曙光能早日穿透陰霾,灑落在這座滿目瘡痍的古城。
每一個破曉時分,當微弱的晨光艱難地穿透厚重陰霾,劉慶便搖晃著身子,踏上前往府衙的路途。
沿途,城中景象宛如煉獄繪卷,令人觸目驚心。那些瘦骨嶙峋之人,皮包著骨頭,根根肋骨似要破皮而出,身軀佝僂仿若風中殘燭,在廢墟間蹣跚挪移,眼神空洞卻又帶著一絲瘋狂的執著,四處扒拉著磚石。
起初,劉慶滿心好奇,不知他們究竟在尋覓何物。直至一日,瞥見他們手中之物,胃中瞬間翻江倒海,酸水直涌上喉頭,幾欲嘔吐。
那是些散發著腐臭氣息的穢物,或是爛掉大半的動物殘軀,或是霉變生蟲的糧渣,夾雜著泥沙污垢,卻被他們視作救命珍寶,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瘋狂咀嚼,汁水混著涎水從嘴角淌落,令人毛骨悚然。
時光流轉,僅僅數日之后,劉慶目睹更令人咋舌之景。有人在街巷角落張牙舞爪地追捕老鼠,那老鼠驚惶逃竄,吱吱亂叫,卻難敵餓極之人的瘋狂圍堵;有人在路上尋找著馬糞,簡單清洗后,將里面的豆子直接吃下,有人蹲踞在污水溝旁、糞坑邊,手持簡陋工具打撈蛆蟲,不顧那刺鼻惡臭,將白花花蠕動的蛆蟲撈起,抖落污水,便生生吞咽。
見此情形多了,劉慶內心雖仍覺不適,卻也似逐漸麻木,生出一種怪異的“免疫”之感,仿佛靈魂對這極致的苦難與丑惡已筑起一層薄繭,只是偶爾仍會從心底泛起一陣悲涼的寒意。
如今的開封城,仿若被抽干生機的荒土,樹木盡皆枯萎凋零,枝干如扭曲枯骨,向著蒼天徒勞伸展。樹皮早被剝得一干二凈,只留下慘白樹干,刻滿饑餓的爪痕;草根亦被翻掘殆盡,大地傷痕累累,滿目瘡痍。街頭巷尾,偶有瘦弱者顫巍巍捧著一小把草根,眼神中滿是掙扎與不舍,欲與他人換些微薄之物,或許是半塊餿饃,或許是幾枚生銹銅板,那是絕境中求生的最后一搏,每一次交易都似在生死邊緣的權衡,沉重而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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