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里,驛卒們早已習慣了深夜有趕路的旅人前來投宿,見劉慶進來,忙迎上前,接過韁繩,安排馬匹去吃草料。劉慶則走進客房,簡單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著了。這一路的奔波,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已極度疲憊。
天還沒亮,外面的世界依舊籠罩在黑暗之中,劉慶就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他惦記著趕路,片刻都不敢耽擱,迅速起身,穿戴整齊,簡單吃了幾口驛卒準備的干糧,就又出門牽馬。
此時,驛站里的其他人都還在沉睡,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只有他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響。劉慶翻身上馬,迎著微亮的天色,再次踏上旅途。
劉慶騎著馬,一路風餐露宿,歸心似箭。路途的顛簸早已讓他疲憊不堪,憤怒,郁悶,失望之心,慢慢的淡了下去。
可心中那團熾熱的希望之火卻從未熄滅,他是真的、打心底里盼望著,當自己回到家時,能瞧見娘和秀姑正安安穩穩地坐在家中,盼著他歸來。寒風呼嘯,吹起他的衣角,他望著遠方,喃喃自語道:“丁三,你可回來了啊?算算時日,已然近一月了啊。”
去京城時,一行人走走停停,花了半月有余,可回程路上,他單槍匹馬,日夜兼程,只用了十天便趕回了開封。如此高強度的趕路,他的胯部早已被馬鞍磨破,皮開肉綻,每走一步,都似有千萬根針狠狠刺入,疼得他直抽冷氣。
回到家中,看著那把銅鎖,他嘆了一口氣,一頭栽倒在床上,望著熟悉又略顯空蕩的屋子,滿心的迷茫。他實在沒心思立刻就去赴任,一想到自己如今這不上不下的處境,心里就直發怵,真不知道此番去縣衙報到,迎接自己的會是怎樣的目光,是旁人暗地里的嘲笑,還是不屑一顧的漠視?
在家中足足躺了一天,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實在扛不住了,他才強撐著起身,拖著酸痛的身子挪到灶邊,煮了一碗簡單粗糙的麥飯,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好歹墊墊肚子。
次日,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光影斑駁,他瞧了瞧屋外,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動身去赴任,反而晃晃悠悠地朝著火銃營走去。
火銃營的營卒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操練著,壓根沒留意到劉慶已然走近。他徑直踏入營地,一眼便瞧見李猛正站在隊伍前方,身姿挺拔,有模有樣地指導著士兵們的動作,口令喊得中氣十足,劉慶見此情形,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李猛無意間一扭頭,瞅見劉慶來了,眼睛頓時一亮,趕忙大步流星地走過來,臉上堆滿了笑容,語中盡顯得意:“劉參軍,您可算來了!您瞧瞧我現在這帶兵的架勢,還成不?”
劉慶看著他那精神抖擻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緩緩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李把總,以后,你就別叫我參軍了,我已經不是了……”說著,他微微仰頭,望向天空,長舒一口氣,似要把心中的郁悶都吐出去,才接著道:“我此次來,是要告訴你個好消息,火藥的事兒有眉目了。朝廷近些日子會派遣工部的專人前來開封督造火藥,到那時,你手頭可就有用不完的火藥,能讓咱們的火銃營大展神威了。”
李猛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嘴巴張得老大,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參軍,您……您為何不做參軍了?雖說我平日里性子急躁,可打心眼里,我是佩服您這樣有智謀的人物啊!您想想,偌大的開封城,危在旦夕之際,就憑您一人巧用計謀,便將那來勢洶洶的流賊擊潰,這等能耐,放眼全城,還有誰能及得上?”